欧阳珊问道:“甚么怪癖?云兄请说来听听。”
云梦襄听那林外笙箫乐声,渐行渐近,遂含笑说道:“此人生姓风流,但疑心极重,故而他女身之际,最讨厌美貌女子,男身之际,却又不愿和英俊男人,打甚交道。”
欧阳珊向林外瞟了一眼,含笑问道:“云兄猜不猜得出申屠珏如今是男身还是女身?”
云梦襄毫不考虑地,立即答道:“不必猜想,她是女身,因为申屠珏颇谙乐律,他男身出游之际,是命手下用锣鼓乐器.敲打自制“风云操”,女身出游之际,是命手下以笙箫乐器,吹奏自制的“逍遥引”。”
欧拐珊恍然道:“难怪云兄适才一闻那隐隐笙箫之声,便如是申屠珏路过,原来你熟悉那阙“逍遥引”……”
云梦襄笑道:““逍遥引”是申屠珏自制乐曲,我怎会对它熟悉?只因昔日偶游新疆,在“北天山”月夜湖边,曾闻此奇异曲调,经友人告知来历,才记在心中而已。”
欧阳珊目注云梦襄道:“云兄,我我想看看这个半阴半阳的人妖,长点见识!”
云梦襄道:“申屠珏突在“野人山”中出现,定是前来参加“阴阳大会”,珊妹还怕在“阴阳谷”中,见他不着么?”
他们说话至此,那月笙萧乐声,业已越过林口,遂渐远去。
但就在此时,突然听得有一阵女子歌声,从左前方遥遥传来那歌声唱道:“万里湖南,江山历历,皆吾旧识,看飞鸟仙子,张帆直上,周郎赤壁,鹦鹉沧州,尽吸西江,醉中横笛,人在岳阳楼头上,波澜静,泛舟洞庭青草,东整兰州………”
云梦襄听得歌声,讶然惊道:“这是刘改之的沁园春嘛﹗女子歌此,具见豪情……”
话方至此,突又听得另一个女子口音,冷“哼”一声说道:“刘改之的这些粗词俗句,那里值得如此朗诵高吟,你还是安安静静走路,莫要破坏了这牢出静寂才好﹗”
欧畅珊闻言,伸手一拉云梦襄悄然说道:“有花样了,我们看热闹去,云兄可知那作歌女子,是甚么人?”
云梦襄摇了摇头,与欧阳珊悄然循声掩进了五六丈远,看见密林以外的小径之上,站着六人。
这六人全是女子,站在西南方的,是个约莫三十一二,容貌相当妖艳的黄衣少妇,身后随着四个手持笙萧的青衣侍婢。
在黄衣少妇对面,站的是个红衣女子,因背对竹林,遂使云梦襄与欧阳珊看不见她的容貌年龄。
这时,那红衣女子彷彿刚听完那黄衣少妇之言,“哦”了一声,缓缓说道:“你怪我作歌,破坏空出静寂,自个却又笙萧合奏,吹得烦人,你说刘改之的这阙沁园春,过嫌粗俗,我却觉得你那笙萧曲调,也不高雅……”
话方至此,那黄衣少妇把眼一瞪接道:“你既轻视我的笙萧曲调,可敢听我亲自吹奏一曲“逍遥引”么?”...红衣少女笑道:“有婢如此.你大概也未必能吹出多妙的音律……”
语犹未了,黄衣少妇已冷笑一声道:“萧来﹗”
她身后一名青衣侍女,立将一管光白玉萧递至。
黄衣少妇接萧在手,冷然道:“你们修为浅薄,赶紧退后十丈,免得替我出乖露丑﹗”
四名青衣侍婢,一齐恭膺,向后飘身,看去均有相当轻功根底﹗欧塌珊以“蚁语传声”功力,向云梦襄笑道:“云兄,那黄衣少妇显然就是“逍遥夫人申屠珏,红衣女子却不知是谁﹗她若吃了亏时,我们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
云梦襄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含笑说道:“申屠珏既要亲自吹萧,必是施展甚么邪恶迷神的音律,我们不能大意,先要屏除杂念,自静天君,然后再伺机行事,否则若是弄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局面,笑话就闹大了。”
在他们以传音密语,互相商谈之际,“逍遥夫人”申屠珏业已手持白玉萧,就唇吹奏起来。
粗听起来,申屠珏亲自吹奏的“逍遥引”,与由她侍婢所吹奏的,并无不向,只不过由於玉萧质地稍佳,萧声遂稍为清越而已。
但在行家耳内,却可以听出这阙“逍遥引”,是由浅入深地,渐渐迷人,使闻曲者於不知不觉间,会随着音律变化,进入幻境。
欧畅珊自知内功修为,尚未到炉火纯青,无物可扰之境,遂不敢怠慢地,赶紧盘膝静坐,凝神调息,返虚入浑,对耳边曼妙萧声,置若无闻。
云梦襄则没有她这么紧张,仍是面含微笑地,卓立杯中树后,静看情况变化。比较起来,居然是那显被申屠珏萧声专注的红衣女子,神色最为从容,她在申屠珏萧声初起之际,便点头笑道:““婢学夫人”多半不成气候。贻笑大方,我倒要听听你这“夫人学婢”之举,能学出甚么花样﹗”
但她听了一会儿后,这位红衣女子,却哂然说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我觉得还是我所吟诵的刘改之粗词俗调,来得好听﹗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办,不耐烦再听你这自以为高明的“逍遥引”了……”说至此处,红衣飘动,人起,歌声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