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六页。
从黑暗时代开始,一直到如今。
没有写诸国,没有写战争,甚至没有列举历年教团的重大举措。其内容只围绕着一点展开,每一代赤之王麾下教团的变化。
从初代开始,非人的彼得、残忍的威廉、虔诚的约翰、无能的威廉二世、坚毅的帕奥门尔、智慧的格里高利……一直到铁血的伊恩、狡诈的卢多维克,和最后的无名之王。
五百年的时光,短短的六页。
伟大的初代开创了教团,铸就了如今的恶果;残忍的二代将教团发扬光大,也令教团变成了一个怪物;虔诚的约翰带来信仰,却没有察觉到内部的**苗头;无能的威廉试图清洗教团,结果却众叛亲离;坚毅的帕奥门尔依仗着一心修士会,重新挽回了教团初衷,可再难重返往日;智慧的格里高利创建了新的权力平衡,但是却令教团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权力机关,开始了禁忌研究……
在非人们的努力之下,努力了一百二十年,却难以令教团维持最初的纯净和正直,不断地补救和创新,却令这个怪物越发的臃肿和庞大。
赎罪券、贷款、金融、册封权……
从为了拯救人类而建立,一直到枢机主教同情人畅饮美酒,发出‘仅仅一个天堂,不足以报偿如此美妙的壮举’,不过是一百年而已。
直到如今,教团还能维持着一丝一缕原本的初衷,试图矫正失控的世界……已经是历代教宗献祭自我,依靠着尼伯龙根不朽所换来的奇迹了。
“看到了么?这就是教团的开始和终结。”
赤之王俯瞰着盖乌斯,轻声呢喃:“不论怎么样的初衷,百年之后,都将变成丑陋的**。
这个世界是相同的,人类是不会改变的。不论什么样的制度和政体,漫长的岁月会赋予人类越来越多的贪婪和疯狂。从保护所爱到对财货的畸形贪婪,相较漫长的历史,不过只是简短的一瞬而已。
你掀翻了教团的桎梏,铲除了这个毒瘤,做到了历代赤之王所做不到的事情,也种下了新的开端。
现在,轮到你来体会曾经缠绕在我们身上的诅咒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
盖乌斯漠然地丢下书稿:“用这种东西来让我妥协?”
“不,这只是败者的缄言,胜利者要面对的苦恼。”
赤之王笑了,满是嘲弄:“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新世代。希望十年之后,你依旧能够维持自己的初衷,这个世界依旧是你想要的模样。”
“放心。”盖乌斯的表情冷淡,“我会的。”
“嗯,对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赤之王看着他的白发,轻声感慨:“可惜,你已经老了啊,盖乌斯。等你死后,谁又来撑起你的新世代?”
盖乌斯沉默。
赤之王抬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桌子发出空空荡荡的声音,像是棺木的沉闷回响。
“谁来?你的教子海因?你的副手弗兰克?还是你的学生布莱曼?”
每说出一个名字,赤之王眼神便越发怜悯,“盖乌斯,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已经后继无人。想想看吧,狼笛不是持国之才,帕格尼尼不过是一个纯粹的乐师……
还是说,你抱以厚望的那位神之子?”
盖乌斯没有说话。
“嗯,一个活着的神,一个人世间永远的皇帝。”
赤之王仿佛窥见他心中所想,“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要比我们强出许多。对于神迹而言,万世不易也不是妄想。
只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他没有再继续说。
因为盖乌斯在看着他,眼神浮现出刻骨的杀意。
倘若再多说一个字,盖乌斯都会将他毁灭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