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圭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痛苦和彷徨,他道:“我一直在想胡钟秀当初带走凡宇时说的话。”他深深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接着道:“我这个洪英社的坐馆是怎么来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曾经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要比狠,你只有比别人更狠,才能出头,才能保护最重要的人。”
“可是就在我和人比狠、比凶、比冷血的过程中,我却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当了洪英坐馆,为了社团为了自己为了兄弟,我才拿着钱来到海城建立了洪浩集团。我就是想渐渐洗白洪英,让更多的兄弟有一天不要像我一样,失去重要的人。可是洪英说到底不是我一个人的,叔父们都健在,还有虎视眈眈的手下,我每天都如履薄冰,小心行事才能安稳到今天。像我这种人,是没有权利得到像凡宇那样的人的,我心里很清楚。”
严忱看着他故作洒脱却掩饰不住唇角的苦涩,说道:“但是即使很清楚,也管不住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吧?”
樊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樾,笑了笑,“你们都是有深爱之人的人,相信应该明白,如果爱是可以控制的,那就不能称之为爱了。”
他努力想要忘记小家伙灿烂的笑容,可是却屡屡失败,因此这些日子,他除了每天听到手下对于孟家近况的汇报,就是以酒醉来换得片刻的忘记,方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
严忱蹙了蹙眉,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对他道:“既然你的心里有很多的不确定,不如今晚就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樊圭跟着站起身,不解的问道。
“孟家别墅。”
“为什么?”
严忱讳莫如深地道:“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的。”
樊圭看着他半晌,蓦地牵唇一笑,道:“所以作为交换,我要交出凯旋金辉酒店的住客记录?”
严忱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我相信即使没有这些,你也会拿出住客记录的。”
“哈哈哈。”樊圭大笑了几声,摇着头心悦诚服地感叹道:“我素来就知道严忱谋算诡辩让人望而生畏,今天这一次算是让我佩服不已。”
“即使不是凡宇,我相信我们也能成为朋友。”严忱道。
樊圭点点头。“那是自然,你们为了凡宇所做的,我樊圭铭记在心。”
严忱轻轻勾起唇角颔首,突然,他感到适才一直隐隐作痛的胃部猛然剧烈的抽搐起来。
“唔。”他捂着肚子,笔直地就朝着樊圭倒了过去。
“严忱!”一旁的林樾急忙冲了过去。
*
如荫巷小楼,送严忱回来的林樾和被电话通知赶回来的闵行,一起陪着焦急不已的元晋等在严忱卧房门口。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拎着医药箱走了出来。
“莫叔叔,怎么样?”元晋一个箭步冲上去急切地问道。
中年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别担心,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我给他吃了药,一会儿把肠胃里的东西排出来就好了。”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食物中毒的?”林樾问道。
贺家的私人医生莫南亭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只有通过化验他肠胃里的东西才能确认,不过一般来说的食物中毒都是因为吃了一些过期腐败或者没有煮熟的生冷食物造成的。他的情况并不严重,主要是他本身有过胃出血的情况,因此肠胃比一般人更加虚弱,饮食上一定要小心。”
当莫南亭说到没有煮熟的生冷食物的时候,元晋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低着头一言不发,要哭出来似的。
“元晋。”闵行在身旁拉了拉他。
“我没事。”他勉强一笑,迎向一旁的莫南亭,“莫叔叔,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原本莫南亭就只是服务于贺家老爷子,他自己本人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医学教授。
平日里就是知名的大医院来请都不一定会去,一心一意在自己的实验室做医学研究。
这次是元晋看到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人,突然就这么被抬了进来,一下子慌了神,慌不择法的就只想到医术超群的莫南亭,也幸好对方看在和贺家多年的情分方才没有拒绝。
“这倒没什么。”莫南亭笑了笑,看了眼身旁的几人,便拉着元晋走到一旁,低声道:“元晋,莫叔叔多句嘴,你也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你怎么又和他牵扯到一起了?你外公和舅舅当初是怎么和你说的,要是他们知道了,你就麻烦了。”
莫南亭也算是贺家故交,和贺启以及贺秋茵交情颇深,一直拿元晋当做自己的子侄看待,非常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