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在天都城是不大不小的人物。
何老将军,也就是何止小侯爷的亲祖父,乃是先帝的开国功臣,在勤王时不幸捐躯,被追封为北鸠侯,福荫子孙。
到了何父这一代,朝廷事上没什么天分,就领了份闲差混日子,但也正因如此,他为人谨小慎微,不敢出半点差池,教养何小侯爷唯一的要求就是低调行事。
何止很听话,非常低调地不务正业着,二十好几的年纪连个官职都没混上,但人缘颇好,在天都城经营了一间酒楼,倒是风生水起。
说他上进,他整日花天酒地,说他纨绔,又不算太混账,因年纪相仿爱好相投加上儿时玩伴的关系,跟煜王李庭霄关系意外的不错。
该说不说,为人确实低调,就连探望好友,都得等风头过了才来。
何止圆滚滚一张包子脸,比邵莱还矮半个头,头顶的翠玉冠像个壶盖倒扣着,自带几分喜庆。
他腆着肚子大摇大摆走进来,一拱手:“殿下!听说殿下大捷,特来恭贺!”
李庭霄稍作回忆:“那是五天前了吧?”
何止哈哈大笑:“殿下的病好了?”
李庭霄:“三天前就好了。”
听出他言语中的揶揄,何止不以为耻:“听我父亲说,殿下把天狼军交给了兵部,今后不用上朝了?”
李庭霄点头:“说是这几日不用上朝,但今后可能上不上也无人在意。”
何止竖起大拇指:“舒坦!”
一副“快来跟兄弟一起混吃等死多好”的得意嘴脸。
邵莱忍不住笑:“小侯爷稍坐,奴婢去倒茶。”
“哎哎哎,不用不用!”何止不见外地拉住邵莱的胳膊,“茶么,我请殿下出去喝,上好的碧螺春!”
他一拍胸脯:“清幽楼,我请,走着!”
邵莱为难:“小侯爷,殿下昨夜宿醉,可能……”
“不碍事。”李庭霄一拍矮冬瓜的肩膀,“走!”
何止得意洋洋,他就知道自己对煜王殿下来说永远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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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先帝放开宵禁,天都城就有了大名鼎鼎的“夜集”,热闹程度远超白天。
夜集中的铺子家家开放,灯火通明照亮半边天空,偶有靡靡之音飘过耳际,循声望去,便能见到红墙绿瓦和里面的莺莺燕燕。
那种地方何小侯爷断断是不敢肖想的,非但不敢踏足,就连路过时都目不斜视,八成是怕回家被父亲打断腿。
今日两人都骑了马,李庭霄骑着威风八面的青圣,而何冬瓜□□是一匹西域矮马,整个人都矮了一大截,惹得人频频回头,他也不在意。
这人的长处就是脸皮厚。
李庭霄拨弄着青圣被灯光映得发青的鬃毛,嗅着旁边院落传来的脂粉香,逗何止:“要不别去清幽楼了,就近吧?喏,添香阁,如何?”
他朝那边一昂下巴,添香阁外揽客的姑娘立刻精神一震,娇滴滴地捏着玲珑小扇,欲语还休地抛了个媚眼。
谁不认得煜王殿下和何小侯爷?若是有幸能得他们青睐,那可真是要鸡犬升天了!
何止稍一侧目,立刻在姑娘的眼波里红了脸,正襟危坐:“不不不,臣可不是那种人!”
李庭霄憋笑,提了提马缰,故意慢下来:“来都来了,再说,就你我二人,还怕本王去何侯那告你的状不成?”
何止冲他一抱拳,义正词严:“臣此生只钟情于肖小姐!”
“肖小姐?哪个肖小姐?”李庭霄不记得这段。
“右相家次女,那个肖小姐!”何止昂首挺胸,“肖小姐堪比天女下凡,看得久了,寻常女子哪还入得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