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厉害的还属听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像被安了喇叭一样,骤然放大。古辛作为接收器,第一时间没缓过神来,但大脑处理信息已经成了本能,它直接分析处理情况,立即替古辛指向更轻松的道路。
——好像真的变成只剩本能的野兽一般。
可是古辛却在这样的空当里,想起了一件久远的事。
离婚那天,正好是清明节,她跟晏双霜分开后,去了趟墓园,见到了自己陌生的两个母亲和哥哥。
照片保存得很好,每个人笑得灿烂,好像她们还鲜活地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说不定哪天旅游回来,就会给她一个惊喜。
古辛跪在放了鲜花的墓碑前,看了很久很久,将名字、生卒年月、甚至碑上的一丝缝隙都牢牢得记了下来。
直到有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她跪着的裤脚全部湿掉,古辛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雨水混杂着泪水滴落,如果这时有人看见,会发现古辛的哭泣意外得空洞,她好像失去了悲伤的情绪,但还保留着哭泣的本能。
迷茫的兽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可眼泪的钥匙藏在未知的地方,整个世界都是地图。
她仿佛被放了线的风筝,再无牵挂,只留遗憾。
从那天起,古辛偶尔会感受到一种阴冷的孤独。
它悄无声息,毫不起眼,却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突然刺痛,告诫还有它的存在。
并如蛆附骨得在她每个噩梦中反复重现。
此刻,这个末日一般的雨夜,世上仅存的能握住她线的人,不见了,失踪了。
孤独是比雨还要冷的东西。
晏双霜或许还活着,那古辛一定会找到她,保护她。
她如果死了。
古辛想到这里,思绪顿了顿,夜风在咆哮,在怒吼,它从耳边呼呼刮过,将人的情绪抛得很远很远。
古辛平静地决定,如果晏双霜死了,那她就把自己仅剩的这条命,还给她吧。
这是她欠她的。
*
晏双霜自那条不起眼的缝隙里掉下来,已经快三个钟头了。
这是一个长而狭窄的深坑,初步预测至少有三米,她一脚踩空滚落下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伸出手去抓不住任何可以自救的东西,几秒后,背部剧痛,她已经躺在了坑底。
等缓过劲来,能动的时候,晏双霜首先在黑暗里确认了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腿部有点擦伤,背部有点疼痛外,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流血。
不幸中的万幸。
再之后晏双霜试图理解自己的处境。
深坑底下潮湿的枯枝落叶很多,但因为坑顶角度刁钻,以及遮盖植物非常多,雨反而全部被引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