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对旁人好,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为陛下择尽天下美色,陛下以为接受美人就是对皇后娘娘好,却忘了问一问皇后娘娘可曾有过不悦?女子怎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就如男子不肯和人分享自己的妻子一样?”
皇帝的眉紧紧锁了起来:“那照你说的,要怎么才好?”云月笑了:“陛下如此聪明,又怎会不明白呢?”皇帝颓然了:“朕自然明白,只是朕,”
云月接口:“陛下以为这能成就皇后娘娘贤德不妒的名声,可是陛下,女子若要和众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自己心里自然会苦痛不止,要那些名声做什么?千百年后史书上的赞誉吗?那时人都已死去,徒留一块牌位做甚?”
皇帝的手轻轻敲了敲桌子:“你说的对,只是这话和今日我们所说并没有什么关联,朕再问你,若安乐郡王真的成了庶人,你可愿意?”云月朗声道:“臣不悔。”
不悔?皇帝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柳卿,你会被史官责骂的。”云月笑的更开心:“陛下,臣只活在当下,不愧天地,不背君王,不负我心,足矣。”皇帝点头:“起来吧,朕即日拟诏,安乐郡王贬为庶人,于采风使柳云月一起出京采风,退下吧。”
终于可以退下了,云月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要跪断了,她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重新行礼下去:“臣谢陛下。”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无法形容的笑:“谢?柳修撰,你等着言官弹劾你吧。”怎么皇帝陛下有看笑话的意思,你老人家是不是太闲?
不过云月还是退了出去,太阳都偏西了,一天没吃饭,好像肚子开始叽里咕噜乱叫,还是快些回去吃饭是正经,云月跟在宦官后边,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赶快飞回家。
前面突然来了一群人,宦官急忙对领头的人行礼,云月扫了一眼,看领头的穿着的是宫中女官的服饰,一时不知该不该行礼,领头的人已经对宦官道:“还望行个方便,王夫人想见柳修撰。”
这个,宦官回头看看云月,迟疑的道:“落木姑姑,这与礼不合。”落木的眼眯了一下:“怎么,王夫人连召见个六品小官都没有资格了吗?”
宦官头上开始滴汗:“姑姑,柳修撰总是外官,况且,”不等他话说完,那落木已经哼道:“再怎么说,夫人也是陛下的亲娘,难道你不知道吗?”宦官为难的看看云月,又看看落木,云月在一边倒明白了,王夫人,皇帝的亲娘,为什么要召见自己,自己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不过看这位宦官很为难的样子,云月眉一挑,去就去,难道她还能杀了自己不成,对着宦官微一点头,宦官这才对落木陪笑道:“还请姑姑自己去问柳修撰。”
落木转向云月,云月笑道:“虽不知夫人召下官有何事,只是事无不能对人言,还请姑姑前面带路。”落木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柳修撰十分知机。”云月陪个笑容给她,其实还是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都说她年轻时候是美冠六宫的女子,出身将门,只是德行不怎么样,竟然被情夫迷昏了头,下诏废自己的儿子,结果闹出泼天的祸事来,还听说她是个不省心的人,虽然没有封号,在后宫中却还是要生点事出来,上次吴王的事情过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得到教训?
一路上云月苦苦思索,突然想到一个人,陈飒,难道说这位夫人是因为陈飒的事才要见自己吗?算起来,陈飒是她情夫的孙子,如果真是为了陈飒,那是不是该说她很长情?
已经到了宁寿殿外,落木带着云月径自走进后殿,宁寿殿前殿住的是先帝的两位太妃,王夫人住于后殿,但后殿的恢弘一点也不逊色前殿,那处处可见的龙凤图案就预示着,这里住的不是普通人。
落木示意云月稍待,进到一座屏风后,云月打量着里面的摆设,这些摆设都能看出不便宜,而且摆放的很精致,鼎内焚的是龙涎香,果然不是太后了,但生活品质还是太后级别,屏风后传来脚步声,云月急忙低下头。
责打
屏风处落木搀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年妇人出现在那里,着的虽是常服,上面却绣着龙凤,看来这位就是王夫人了,虽然已经皱纹满脸,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眉目,果然很好看,难得的是眼皮并没似大多老人一样蹋下去,眼珠竟然又黑又亮,极有光泽。
云月长揖下去:“在下见过王夫人。”王夫人微一愣,坐到上方的椅子上才淡淡的道:“柳修撰不必多礼,请坐吧。”云月坐到下方的一张小椅子上,殿内只有她们三个人,连杯茶都见不到,王夫人的眼从没离过云月的脸。
这究竟是怎么了?先是罚跪,又是被打量,看来自己和皇宫犯冲。云月心里嘀咕起来,王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柳修撰貌不惊人,倒是老身猜错了。”这什么意思?当自己是那种狐媚子吗?云月抬头去看她:“全京城都知道在下容貌平平,难道夫人没听过?”
王夫人呆了呆,估计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的不客气吧?半日王夫人才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极有主见。”云月欠身道:“夫人今日召在下来,难道就只是赞在下吗?”
王夫人笑了:“你有何值得赞誉,难道该赞你竟让宗室郡王为你放弃爵位,成为庶人吗?柳修撰好手段。”就知道她没有好话,云月也笑道:“不敢,比不上当年夫人所为。”
这是揭人疮疤了,王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抓住椅子扶手的手变的死紧:“柳修撰就这样对待老人吗?”对面前这个妇人,云月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心里就涌起一股反感,虽然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个人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母亲,而且年纪这么大了,该对她有些尊重,但云月说服不了自己。
听到她带刺的话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就是反击的话,而不是像往常一样说几句客气的话,云月双眼直视王夫人:“当日夫人为了一己之私,引得生灵涂炭,社稷几近覆灭,夫人此时还能高居殿堂,受天下人的供奉,今日几句不中听的话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你?王夫人站了起来,一手扶住椅子扶手,一手指着云月:“你这大胆狂徒,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我总是陛下的亲娘。”云月还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陛下仁孝,自然不忍夫人孤苦,只是当日无数百姓因夫人之事生死离别,以至孤苦终老的人不少,夫人可有半点反省之心?”
啪,云月脸上挨了一掌,盛怒之中的王夫人的手并没放下,她眼里的怒火似乎要把云月烧死:“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捏死你不过跟蚂蚁一样。”云月倔强的看着她:“夫人既然能做,在下又为何不能说,况且若夫人真下令杀了在下,那在下还谢夫人成全,让在下能够青史留名。”
王夫人伸手抓住胸前的衣衫,那上面绣的龙的图案似乎硌到了她的手,她随即又松开,脸上露出的笑容有些狰狞:“你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就叫来人,落木上前扶住她:“娘娘,恐怕,”王夫人只是瞪着云月:“怕什么,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已经有两个宦官应声而入,王夫人指着云月对他们道:“把她给我拖出去,打死为止。”
这,两个宦官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些的道:“娘娘,这恐怕。”对他们王夫人就没有对落木这么客气了,一巴掌打在那宦官脸上:“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还不拖了出去。”
落木伸手替王夫人拍着背,喝那两个宦官道:“先拖出去吧。”王夫人转身对着落木:“什么先拖出去,给我打死再说。”两个宦官这才磨磨蹭蹭的上前去拉起云月,却不敢使力,只是半托着她的胳膊,有一个在她耳边小声的道:“柳修撰,得罪了,奴婢们不敢。”
云月了然的点头,这总是王夫人的地盘,就看有没有人去通报了,宦官们架着云月出来,这时已经是明月初升时候,王夫人被落木扶着出来,吩咐外面守着的那些宫人把板凳架上,两个宦官看王夫人一定要打,急得快没法了,就算王夫人依旧是太后时候,这外官也轮不到她来处置,更何况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