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花鸟篆文的大部分文字辨识早已失传,李嗣冲认不全这上面錾刻了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准这是一把好刀。
“李月亮,真是带我们来了个好地方啊。”
李嗣冲见李月亮这个女娃娃人小鬼大,却是一肚子坏水,敢在自己面前作妖,他在诏狱中什么样的犯人没有遇到过?
遇到李月亮这样的黄口小儿,他不仅心中不恼,反倒生出些配合的消遣玩乐之意。
本想着最后略施惩戒一番就算了吧,现在看来,免了,不仅不罚,他甚至不介意让其适当再拿些抽水。
李嗣冲见何肆相中名器,也是见猎心喜,看着满墙的刀具跃跃欲试。
总不能说何肆这小子一来就把其中最上乘的一把兵器挑走了吧,这把环首刀藏锋鞘中的时候还真有些名器自晦的样子,连他都没有注意到。
何肆看着刀身上的铭文,他并不认识花鸟篆,却能一眼读懂这一十八个字,真是咄咄怪事。
龙翔六年二月庚辰造卅湅大刀吉羊宜登高。
何肆停业皱眉,陷入沉思。不禁联想到那熟悉的梦境中,蝙蝠寺后山石窟中壁画上的文字,也曾出现过“龙翔八年,仙人乘鲸鲵,朝入穷溟,暮登蜃气楼台……”这等相似的文字记载。
“这铸刀之人会不会是那登台未归的仙人吧?”何肆心中掀起轩然大波,面色却是趋于平静。
龙翔,到底是哪朝哪代?翼朝龙翔年间距今最远不过八百多年,应该是不会使用篆文做铭的。
三千年前的端朝龙翔年间?那又太过久远,按夫子私塾授课的说法,那不是历史,那是神话传说。
龙翔,会不会是一段早已佚失在历史中的奇幻岁月呢?
何肆思绪万千,为何这缥缈无稽的仙缘却能被自己接二连三的遇上,太过凑巧了不是吗?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自己又不是那活在他人笔墨下的小说人物。
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刽子手的儿子而已。
汪先生说关于蝙蝠寺的梦境不过是一场覆鹿寻蕉而已,但现在这把刻有刀铭的环首刀却真真实实掌握在自己手中。
何肆细看刀身,在火光照耀下,上面的花纹层叠足有万万之数,纹理细密如旱季的鲸川流水,绵长温和、沉谧厚重。
何肆坚信就算这是一场梦,但那铸刀之人一定也经历过和自己相似的梦幻泡影。
李嗣冲在兵器架上一番拣精拣肥,上好的兵刃的确是有几件,但是珠玉在前,这些寻常好物已经不入他眼了。
最后竟然真就没有发现一件能比拟何肆手中环首刀的。
李嗣冲皱着眉头,从何肆手中拿过环首刀,艰难地辨识上面的文字:“龙……六年二月……卅湅……刀……羊……”
“卅”是三十的意思,“湅”就是从水,卅湅就是说刀身经过折迭锻打三十次之后再淬火。
李嗣冲喃喃自语道:“这真是把古刀吗?”
难以想象,毕竟在苟日新,日日新的现如今,离朝兵仗局配发军队的军刀配置也不过只是十五湅,层叠三万两千次而已,二者之间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渊之别。
差的那十五次折迭,就是十万万次层叠的差距。
李嗣冲缓缓将刀插入鞘中,却听见何肆叫了一声“李大人”。
李嗣冲侧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