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秀将粥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来。
“你睡眠不好,我看你一直吃这个。”她道,“这个药我也吃过,有时候吃得多了,容易产生臆想。你是不是常常做噩梦?我见了好几次了,你总是在梦里用力地去抓自己的膝盖,抠得血肉模糊。”
“你都知道?”任战惊道。
“是啊。我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应不应该让你知道‘我知道’。”
她坐到他的对面,表情平静而成熟。
“你的治疗很有效,这几个月来,我的脑子渐渐清楚。可以说是我这七年来最清楚的。”她道,“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也许我应该保持下去,让这个最好的你和最好的我一直继续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幸福。
但这没办法控制,一旦我脑子清楚,我就会忍不住去想,其实现在的这个‘我们’有许多破绽,我们互相隐藏了太多不敢让对方知道,因为事情一旦说穿了,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法回头。
我很犹豫。任战,你曾经问过我,既然在你来到玄月镇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是谁,那为什么不立刻和你相认。现在你能理解了吗?不是我的病不能痊愈,而是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好了,那个通透的我要怎么和你相处。”
她抱着膝盖,温柔地望着他微笑,“任战,我还是太舍不得你。”
任战不敢抬头。
明明是幻觉,但膝盖上的疼痛仍如此真实,痛到他连心脏都瑟缩起来。
“邬秀……”他痛苦望着她,眸里黯淡无光。
“要说出来吗,膝盖是怎么弄伤的?还有你从不离身的口笛,这是我们闽南独有的乐器,你一个生长在北方的人,又怎么会想起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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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秀把任战扔在房间里,跑到院子里抽烟。
她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着了,叼在嘴里,吐出一串迷幻而神秘的烟圈。阿斗向来喜欢闻她的烟味,立刻摇摇摆摆地跑过来,凑在她身边蹭啊蹭。她笑笑,摸了把它的肥屁股。
是,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七年的残忍凌迟,她纵使身体和精神恢复,也不可能再是从前那个甜美可爱的邬秀。
她不过满足他一把,他向来沉迷于自己的天真甜美,也怪可怜。而她对自己从前的那种样子,亦十分怀念。
她偷出任战的手机,给袁帅打了个电话。
“小帅,是我。拜托你替我查几个事:第一,任战他有没有曾用名;第二,他的父母是不是就是全国著名的天文学教授,任平生和易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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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帅在广州火车站。
邬秀给他打来电话的前一分钟,他刚从赵工那里拿回来修好的C-201。当然,修理费够他买上好几部手机,但他心甘情愿。他算了下时间,现在差不多就是当年邬家出事的日子,于是亟不可待地编写着信息,发送给七年前的邬秀。
“秀秀,我是小帅!一定别去山上,否则后悔终身!”
他这一生,从没有这么紧张,编辑的时候听得到自己心脏狂跳,手指颤抖着摁错了好几次。看了又看,最后又加上一句“姓任的小子,他会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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