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谁?”
“曾经连中三元的小三元探花郎,虚乌先生。”竹清说。
上官晚澄忽的开口,“我知道他,父亲曾经给我说过,虚乌先生是寒门之士,考中了探花郎之后却遭遇针对,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随后便辞官回家,凭借在?诗文上的天?赋以及曾经的探花郎名?声,他开了学?堂,教?出来的徒弟有一个中了榜眼,两个探花,十几个进士,以及举子秀才不计其?数。”
“堪称桃李满天?下的一代善师。”
竹清嗤笑,“是啊,就是这样一个名?满天?下的先生,他也隔三差五来青楼寻妓子,怎麽,与你们想象中的先生有没有差距?”
何止是差距,简直是幻灭。
“再有那个,解元,春风得意,便把乡下的妻子留在?那儿,替他孝顺父母,养育儿女。在?县中,他另有两房美?妾,一个红颜知己的娼女,一个粉墨登场的戏子。”竹清又指着一个人说。
“戏子?那不是男儿麽……”上官晚音声音弱弱,竹清点头,“是啊,男儿。他男女不忌讳。”
小娘子们脸色通红,神态复杂,今日所见所闻,让她们羞涩,同时也教?她们清醒。
聪明的人已经知道竹清的目的,像陈学?恒,她看了陈清玉一眼,见她瞠目结舌,便知道经此一事,她应当不会再爱慕任何一个学?子。
“我只能告诉你们,男子们都是花心的,甚麽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戏本子里唬人的东西?,你们谁信了,那就是大傻子。你们这些人,出身机遇各不相同,如上官晚澄,你们家中富贵,想必从小母亲会教?你们大妇之道,让你们以后出嫁不要嫉妒,男子纳妾是正常的,是不是?”
上官晚澄“嗯”了一声,“山长说的不错。”
“站在?他们的立场,或许有道理。”但是在?竹清看来,这就是驯化的过程,世世代代,给她们灌输这样的思?想,于是一个又一个,她们永远困于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
“但是我告诉你们,我觉得不正确。”竹清笑了笑,“假如他们能这样做,为何我们就不能指着鼻子骂他们无耻?对罢?”
竹清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太久,而?是倚靠在?窗边,喝了一杯酒,继续介绍下边的嫖客们。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没有哪个身份的男子能逃脱得了。
不一会儿,对面春风楼忽然爆发一股欢笑声,陈学?恒问道:“姑姑,对面怎麽了?”
“有两个雏妓拍卖初夜。”竹清说,在?一众小娘子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时,她又补充道:“从前?那两个是官家女儿,父亲惹了祸端被抄家,她们按律没为官妓,哪怕有人肯为她们出大资赎身,也不被允许。一生就这般在?春风楼里度过,只有死了,才能草席一裹,从里面抬出来。”
几个女孩捂住了嘴,“天?呐。”
“你们都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想必身边的亲人也不会特意带你们见识,为此,我带你们到成华县,希望你们能懂。”
“姑姑,她为何——”李双双指着街角拐角的一个妇人说,“天?,他们在?抢她的孩子,姑姑,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她。”
那儿有五个人,一个额头上裹着棉布的妇人,她的肩膀被一个男子拽住,在?她的对面,有一个老妇,两个仆从,其?中一个仆从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再看看。”竹清说,“附近的商户对他们毫无反应,你就应该知道,这不是人贩子。”不过对于那个刚刚生产的妇人来说,他们的的确确是人贩子。
“他们,是怎么回事?”上官晚澄疑惑不解,“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景,要是在?京都,街上不可?能有人公然抢孩子。”
“那是典妻。”竹清解释,“可?知道典妻?按照律法,平民百姓以及商户不得纳偏房,小娘也只能得两个。如果有些人娶的妻子、小娘都没有生出儿子,他们便会寻一些已经生过儿子的妇人家来呆一两年,直至生下儿子。”
“那个妇人便是被典的妻。拉着她的男子,不是她的夫君就是她的哥哥。”
这时,那个妇人绝望般喊了一声,“苦噫,你把我典出去?,自己在?家与人偷情,我的命苦啊——”
竹清了然,“是她的夫君。”
小娘子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她们哪儿听说过这些呢?满眼不可?置信,李双双问道:“姑、姑姑,为何妻子都能典?这,这……”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竹清又接着说道:“为何叫典妻?因为这个举动,是那些家中没有银钱亦或是急缺银钱的人家做出来的,他们把妻子典给他人,过了两三年接回来。据我所知,这些被接回去?的妇人们大多会上吊自杀。”
“为甚麽?她们换来了银子,但是自己花不了?”有人猜测,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惨的事情了。
“不。”竹清摇了摇头,“在?她们去?别人家的时候,她的夫君早已经拿着银钱买了小娘,又盖了房子,花天?酒地,早已忘了她。她替旁人生了孩子,在?他们看来,便是失了身子,自然不可?能有好脸色。更有甚者,连孩子都瞧不起她。”在?这样的层层压力下,她内心给自己判了死刑。
“你们如今能与男子一同上学?,一同在?书院听先生们教?导,机会来之不易,我希望你们珍惜。不管以后你们选了甚麽路,选的路正不正确,我都希望你们不是因为一个男子而?放弃前?途。可?明白麽?”竹清眼睛扫了一圈,小娘子们忙不迭地点头,上官晚澄更加冷静,问她,“山长,我们日后,能自己掌握前?途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