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玉胭儿的调侃,鹤长老咬牙哼哼了一声,将汤药碗放在了一进门的小圆凳上后,摔着袖子出了客房。
玉胭儿掩嘴轻笑,笑了半晌才直起腰来。抬头便见司马让也正含笑的看着她。
“瞧什么瞧。你别看师父平日里严肃且脾气臭,但是他是个好师父。我也只是逗逗他罢了,你不觉得看鹤老头气的跳脚的时候实在是有意思的紧吗?”
司马让也没想到玉胭儿能和那拥有着最奇怪性格的鹤长老拥有这样奇怪的相处方式,二人亦师亦友,相互激励相互拆台很是随性肆意。
他轻笑着开口:“我师父有时候疯起来,和鹤老也是不逞多让。胭儿你不知道,我多么渴望拥有一些像你们师徒一样的,和我一起相处,永远不离不弃的亲人。我不用时刻揣摩他们的心思,不用担心他们在饭菜饮食中下毒,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我。
我宁可父皇如一般的父亲一样,在我犯错的时候惩罚我,责骂我,甚至打我。也不希望他放任我们兄弟几个各自成长,他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然后用其他儿子的性命选出一个使他满意的继承者。
可惜,这对于生在皇家的我们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玉胭儿闻言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道:“说什么希望、奢望的,还不是你自己贪恋、舍不得。”
司马让心中一震,抬眼凝视着玉胭儿,半晌才略微颤抖的道:“你说什么?我……贪恋舍不得?呵!我贪恋舍不得什么?皇位吗?权利吗?不!我根本不在乎!”
玉胭儿漠然的斜睨了司马让一眼,声音继续毫无波澜的道:“你的确不在乎皇位和权利。你在乎的是那一点祈求而来的卑微的亲情。你觉得,你若是胜过了所有其他皇子,夺得了储位。你的父皇就可以高看你一眼,多看你一眼了。不是吗?”
“不……不……”司马让口中否认着,可心中的某一处却被玉胭儿毫不留情的话给戳中了。
“不?你确定?你司马让是什么人,倘若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仅凭别人的推动,是绝对不会让你身陷在夺储之争的这个旋窝中的。你想要!而且是十分的想要!”
其实一早玉胭儿对司马让是有戒心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当初那么多的皇子,可皇室竟然派了司马让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去佟城查实九黎山事件。
要知道,当初九黎山的那个事件并不算小事,死了那么多的高手,还传言有超神兽。这无疑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那些皇子们怎么可能不去争取呢?但偏偏去的是司马让。
这就证明了,他当初无论是实力还是表现,都得到了铁黎皇的认同。
但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无心皇位的皇子,为了避免卷入夺储之争,他应该怎样去做呢?没错,隐藏。将自己的所有光芒尽数敛去,让别人认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威胁。
如此说来,司马让的做法和说法就背道而驰了。聪明如司马让,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又岂能不懂?
但后来,是九胤亲口承认了和司马让的挚友关系,她也便没再多想。
今日,司马让若不说那番羡慕的话,玉胭儿亦不会突然对他发难。不过,玉胭儿如今心中还有了另外一个推断,急需要证实。
见司马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玉胭儿再度开口:“你此次受伤和中毒,都是北冥仓动的手,你可清楚为什么?”
司马让哑声道:“天刹宫和铁黎国皇室的关系一向对立,想杀我这个皇子一点都不奇怪。”
玉胭儿冷笑道:“不奇怪?司马让!你的脑袋让狗吃了吗?杀司马通不是比杀你更容易?而且,在密境内明明北冥仓也有机会可以杀了你们,比现在杀你更顺理成章,他为何偏偏现在动手?这些你没想过?”
司马让抬起头来,眼底一片迷茫。
“好好想想。你有的,而司马通没有的,到底是什么!”
他有的……而司马通没有的?他们二人修为接近,年龄接近,物质亦谁也不差谁一分,那唯有人脉上的区别了……他有的,而司马通没有……
司马让忽然抽气,眼睛瞪大,目光直直的盯着玉胭儿,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是因为……衣家?”司马让说出这句话后,仿佛用掉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了矮塌上。
“你既然知道天刹宫和铁黎国皇室的恩怨,自然也应该晓得,这一切同衣家亦脱不开关系。天刹宫和衣家的联姻怎么能容许因为你而有变数,所以对于你这块绊脚石,天刹宫必然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可是实情?”
司马让沉默了。九胤和天刹宫的少宫主北冥滟有婚约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他……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依旧活着却不愿意告知于你的原因了吗?”
说完这一句,玉胭儿就推着轮椅出了门。留下司马让一个人呆呆的愣在那里,失魂落魄。
出了门,她就轻轻的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下门口的姬无忧,她一早就知道姬无忧站在门口。
姬无忧将门关上,走到玉胭儿身后推着她回了她的小院。
“你何必要跟他说这些,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姬无忧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