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他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侥幸,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死意了。
聂沧海是他的道友,也是元婴高人。
别看样貌枯槁,但起码还有五六百年的寿命,比他从容得多。
他是九龙岛今后得以延续的靠山,除了寿命最后的百年,之前的每一百年都会来九龙岛坐镇一个月。
有这尊大神在,虽然九龙岛的衰弱不可避免,但总会留着一炷香火,不至于被斩尽杀绝。
当然,代价非常不菲,他最珍贵的几样宝物都要给对方作为报酬。
但不给他又能如何呢,曾坚已然二十年前化道而去,其他子弟再没有成才的,根本不足以守住基业。
那些至宝就算给他们也守不住,只会害了他们。
死期将至,万念俱消,他缓缓站起。
原本嫩红饱满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满头油光水滑的头发也飞速枯槁。
“该到的人都到了,我们下去吧!”
叹息一声,身子一晃,他去了下方的放鹤亭,他给自己选定的化道之所。
聂沧海淡淡一笑,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却悄然跟在邝洞桦身后,到了放鹤亭所在。
数个邝家子弟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容颜大变的邝洞桦,都是哀泣出声。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如逆旅,人生如风尘!”
长吟一声,邝洞桦屈指一弹,放鹤亭上的铜钟轰然作响,将他的声音带到四面八方:
“邝某今日道化而起,多谢诸位亲朋好友前来相送!”
话音才落,四处顿时哀嚎之声一片。
九龙岛的大部分人都姓邝,基本都是邝洞桦的后代,知道这个擎天巨柱要倒,心中的彷徨和哀楚可想而知。
但这些哀苦中有多少是为邝洞桦的即将逝去,又有多少是为自己的未来,谁也不知道。
邝洞桦听得心烦意乱,抬手一挥,放鹤亭四方的立即升起一道阵法,将所有声音隔离在外。
各路前来悼念的人物纷纷被领到预先就设置好的席位上,只有少数几人能登上放鹤亭。
徐问在邝别屏的指引下踏上放鹤亭,其中已经坐了八人。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邝洞桦和聂沧海两人,元婴威势,不同凡响。
虎死尚且不落架,即使是两个垂垂老矣的元婴,也不是金丹修士能比的。
不过,在他们身侧却还多出来一张椅子,不知道是谁,难道还有一位元婴修士要来?
其他几人中,最让徐问注意的,就是陆鸣环了。
被九龙岛关了这么多年,气度威压却丝毫不减。
从容淡定地坐在那里,仿佛不是囚犯,而是上宾一般。
不过,说她是上宾也不错,邝洞桦一死,她必然是各方势力的上宾。
在场的众人,除了两位元婴,都对她非常客气。
与众人见了一礼,徐问到一侧坐下。
等了一会,又进来三个人,前面两人也就罢了,第三个白衣少女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白衣赤足,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枚金环束缚,仿佛倾泻的瀑布,随意披洒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