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的山东海边已经是颇为寒冷,特别这时候还是快要天黑,这些小伙子都是光着上身,有些在那里站着队,有些在那里跑步,还有些端着竹竿子一下下朝前刺着,李孟坐在中间,他是盯着周围的人在练,谁有不对的立刻校正过来。
远处的太阳已经是快要落入海中了,李孟在那里刚刚校正完一个人的动作,心里面有些苦笑的想到:“来到明朝之后,自己比在现代的时候还是有进步的,最起码当兵是个班长,管九个人,在押运公司是小队长,管十二个人,现在管着一百多人,最起码也是个连长了吧!”
私盐有利润,处处都有贩卖私盐的队伍,可盐场却不多,本来莱州府北面昌邑和掖县哪些地方要吃盐,都是去登州府的福山盐场买,孔有德叛乱之后,黄县和登州府城恰好是把沿海这段路封住。
朝廷调集大军封锁登州,自然也是把沿海一线封锁,所以盐贩子们都是来灵山盐场来购买,说起来有些奇怪的是,逢猛镇的几家盐商都不朝着这些地方贩卖,囤积足够的盐之后,就是通过水路运走。
在这个年代,跨县越府可不是什么小事,昌邑,掖县,平度,高密的盐贩子都是四五十人一队,过来买卖。
十月初五,平度州的私盐贩子三十多人以贩卖枣子的名义来到了胶州城,先是在逢猛镇休息了一天,然后第二天出发去灵山盐场。
逢猛镇和灵山盐场之间也有官道,只是这些私盐贩子却不敢走,虽说都是亡命徒,可这毕竟是违禁的事情,还是遮掩些好,胶州城的盐丁就是盯着这种外来的私盐贩子捉拿,油水特别大,风险还小。
这些平度的盐贩子走的是一条相对偏僻的小道,这条路他们也是走的熟悉了,早早的从逢猛镇出发,山东盐场都是本地人自家吃,销路不畅,官营的盐商不愿意买卖,靠得就是这些私盐贩子来做生意,很快就是交割完毕,既然是走小路要求隐蔽,这些人也都是推着鸡公车。
回程的时候刚刚是吃完早饭的时间,走了十几里路,为首的人却突然扬手让大家停下来,后面的盐贩子们都是纳闷,但是做这种买卖,警觉性还是有的,顿时都是拿出了兵器拥挤到前面来。
逢猛镇和灵山盐场之间从来没有听见有什么强人,怎么今天却冒出来了,不过这也好,强人总比盐丁官差要好说话,惹不起的花钱买个过路钱,惹得起的就火拼一场。
“咱们是平度州的,对面是那里的兄弟?”
看这对面没有作声,这人挥挥手,身后的三十几个汉子临着刀斧一起朝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也看清楚对面的这些人,着穿着打扮也是穷苦出身,每个人拿着根竹竿站在那里也不出声。
这平度州的盐枭心想自己和弟兄们手里拿着的可是钢刀铁斧,怕你们这些拿着竹竿的穷汉,只要是挨近了还不是被砍倒,而且估计下人数,对方也就是三十个人,自己这边的人还稍微占据上风。
只是对面这些穷汉沉默不出声,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站着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平度州的盐枭也是有些对危险的直觉,不敢贸然的上前,可身后的那些同伴却已经是破口大骂,他伸手止住,又是开口说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出外无非是求个财,何苦伤了和气,有什么话都可以谈!”
他这句话说完,对面就有人出声喊道:
“丘大海兄,这盐都是俺们胶州人的,你们平度州的过来买卖,这是喝我们百姓的血啊,怎么也得补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这盐货我们五钱银子一担收了,这也不亏,你在你舅子手里拿货也是四钱七一担,我这还给你算了脚钱!”
听到对方把自己的名字都是叫出来,而且是挑明自己和灵山盐场的关系,这丘大海浑身上下先是打个哆嗦,心想对方真是摸清楚自己底细了,灵山盐场的盐课大使是丘大海的大舅哥,仗着这层关系,每次他都能拿到四钱银子或者是五钱银子一担的盐,运回平度州之后,因为平度属于内陆,盐的价格也高,转手就是二两银子一担,利润极厚,这钱和舅子平分,赚的不亦乐乎。
现在对方的人还比自己要少,却说出这般的不讲理割肉的狠话来,还怎么继续商量,丘大海也是干杀头买卖有些年了,也不含糊,一招手,大喊了声:
“弟兄们,上,不留手啊!”
这句话一说,后面早就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平度盐贩子们都是口中大骂,拿着手中的刀斧就冲了上去,遇到这种半路劫道的,讲究的是谁敢拼命,大家都是为了钱财饭食才做这些勾当,犯不上拿命来填,所以谁有拼命的勇气,或者说谁表现出敢拼命的模样,往往就占据胜利的先机。
何况对面怎么看,怎么像是附近村子里想来赚点外快的农民或者说是穷军户,怕他作甚!
这边一冲,那边有人出声的喊道:
“端起来,稳住!”
听着这声音可都有些发颤了,平度盐贩子们胆气更壮,冲的脚步也是加快许多,不过冲在最前面的人却有些为难,对方手里的竹竿子足有十尺多长,要想冲到对方的跟前,还真是个麻烦。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么拿着刀斧不要命的向前冲,就连山里的那些强人土匪也是害怕,往往就这么溃散了。
这些盐贩子一边用更大的声音喊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反正那竹竿子都是平头的,戳不死人,冲在最前面的盐贩子听到这些平端着竹竿的人中,有人喊了什么,仓促间也没有听清,可已经是冲到对方跟前了。
正对面十几根竹竿带着风声急速的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