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明白,您就别说话了,好生歇息一阵吧。”画眉取过榻头的软垫,置在太祖妃的颈后,再将她的身子小心放平。“红枣汤婢子替您热着,待您缓过劲来再喝。”
太祖妃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腥味,合眼调息。
画眉擦去榻边的血迹,又抱来一床软被给太祖妃盖上,这才屏息退出内殿。
手中的绢帕早已揉作一团,血色尚未干涸,丝绢黏在一处,被画眉紧紧捏在掌心。
琅玉轩外,她舒了口气。垂头再看看手里的绢帕,血色已变作深褐色。出来时到底带了一身腥气,这样自然不能随意外出。
思及此,她解下贴身的绣囊,把染血绢帕塞了进去。
“三喜!”她冲着不远处一名红衣宫人唤道。
“是,画眉姑姑!”宫人乐颠颠地跑过来,“您有何吩咐呀?”
画眉微微一笑:“我家妹子在尚衣局,上次问我要花样做刺绣,这边照顾着太祖妃,我也走不掉,不如你替我跑这一趟,如何?”
绣囊递到三喜手上,和着一块碎银。
三喜点头如捣蒜:“好嘞,小的这就去,您就请好吧——”
红色身影跑得远了,画眉这才收回视线,嘴角慢腾腾扯开一抹冷笑。
***
“女人,你竟然敢一去不复返!”
一离开丹篁殿,天骄便直直奔着馥宫来兴师问罪了:“我听暮舟说你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来丹篁殿?朕以为你很快就回来,还叫裴少师给你留了诗题呐!”
尉迟采三白眼瞪过去:“诗题什么诗题?没见臣妾正忙着么。”
“喂你什么态度……也?这是谁?”
天骄这才发现馥宫来了新人——还是一小的、女的。眼见一个玲珑秀气的小女娃坐在尉迟采身前,正乖乖地让后者梳头,盈盈水眸中似有波光闪动。
“她叫……嗯,芙姬。”尉迟采果断地决定不透露芙姬的全名。
芙姬似是有些害怕,团身往尉迟采怀里缩去。
“乖,别怕,这是陛下。”尉迟采摸摸她的脑袋,转向天骄,继续三白眼:“陛下,您别吓唬人家,芙姬可不像您这么胆儿肥。”
芙姬轻轻地点了头,手中紧捉住尉迟采的衣摆,仍是满眼提防地盯着天骄。
“呿,你们女人就是这么无趣,一点都不好玩。”小陛下双手叉腰,气哼哼问道:“……然后呐?”
尉迟采纳闷:“什么然后?”
“自然是皇祖母叫你去重华宫做什么啦。”天骄撇嘴。
“喏,就是去接芙姬回来啊。”尉迟采将小姑娘的黑发小心挽起,依照暮舟教她的方式做了个发团,“你难道不知芙姬是太祖妃的孙女么?”
天骄一脸恍然大悟,立马看向芙姬:“原来你就是舒仲春舒大人的孙女?”
舒仲春乃是太祖妃的长兄。
“朕曾听皇祖母提起过这个女娃。”天骄的眉间忽然皱起,似是有些嫌恶。他施施然拂去袖摆上的褶子,“没事在舒家待着不也好好的么,跑进宫里来作甚?而且还黏着朕的昭仪不放,真讨厌。”
“陛下,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眼见芙姬满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尉迟采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抚,杏眸掠向天骄:“芙姬是进宫来看太祖妃的,可眼下太祖妃身子骨不方便,这才让臣妾代为照顾。况且您身为国君,对待贵客该有的礼节都去哪儿了?”
尉迟骁抱着一堆奏折迈进宫来,正撞上昭仪与陛下大眼瞪小眼的一幕,不由得蹙了眉:“陛下,这是怎么了?”
“咦,是阿骁哥哥……”
怀里的小萝莉忽然低低唤了一声。
尉迟采睁大了双眸,而天骄则是一副受伤的表情。尉迟骁不明所以,听见一个娇软的嗓音唤了自己的名,循声看去……
“阿芙?”他迷茫地眨眨眼,“你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