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音量各位请自行想象。婉言算知道为什么芸娘总说她和嫤言小时候吵的人头晕了。何止头晕!那是想死的心都有。她还不大喜欢跟这帮妇女聊天,对街头那个有JQ这个夫妻打架的八卦真没兴趣。何况她虽然声音不小,但也不喜欢扯着嗓子吼,然而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要聊天还只能靠吼。于是只好大部分时间在沉默,以及通过眼睛的观察,分析幼儿园的可操作性。
出身使然,婉言无论是坐姿还是站姿,怎样看都是规规矩矩,何况女学里三年的磨砺,只要不抽风,表面上绝对端庄秀丽。端坐在那里,装作凝神静听,实际上已经神游天外,搞的那帮妇女说着说着,看着她这个架势,倒渐渐有些紧张了。
一位娘子拉拉楚大嫂的袖子说:“你们家四嫂看起来跟画上的人似的,好个模样。要是我家大姐也这样,保管能也能嫁秀才。”
楚大嫂笑道:“她是官家娘子,自不同些,我们四哥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娶到呢。也是中了秀才,不然都不敢提。”
张嫲嫲心下一动,悄悄问:“可否请你们四婶教教我家孙女?”
“我问问,”楚大嫂说完这句转头喊婉言:“四婶,张嫲嫲问你可有空教教她孙女?”
婉言想谋个老师当当也不错,抄书实在抄的想吐了。便笑道:“教什么?”
张嫲嫲掰着指头数:“无非是读书识字,再有要能学会弹琴更好了。”
婉言道:“总要一样一样来。还有,有几个小娘子呢?”
张嫲嫲道:“两个。”
婉言无语,正常状态来讲,不是该许诺给她多少束脩么?偏张嫲嫲不知是装不懂还是什么,拉拉杂杂又说了一大堆,偏不开这个口,一点诚意都没有。这种生意她不想做,便懒懒的道:“我且问问我家良人可好?”
张嫲嫲还当她真要问,傻笑点头:“好,好。你来教我请你吃豆腐脑。”
婉言抽抽嘴角,合着她就值个豆腐脑。
旁边有娘子趁机笑道:“也教教我的女儿吧,我算你五陌①一月好不好?”
“……”
又有人喊道:“还有我家,教好了嫁秀才呢!”
还要包分配!?婉言无语的微笑,再微笑。到了中午,寻个由头跑了。唉,这老师没法当,这群人太小气!还不如抄书呢,总比对着这帮尽想着占便宜的人好。看样子首先不能在平民阶层推行,他们更看重实惠的东西。可所谓实惠的东西,只有技巧,像她这样的水准不可能有。字是要大量的纸张去浪费的,棋是要大量的时间去消耗的。想想前世,似乎也是条件略好点的人家比较重视。农村的亲戚真就是随便找个地方一丢完事。按照多年的生意观察,她明白这个东西得“上有所好”才能“下必甚焉”。
但要自己开个幼儿园,即使生源没问题,她也没有资本。最佳方式是有个雏形,然后她提出改良,顺便混个老师当当。没想到今天看到的雏形如此简陋。如果是十六娘的娘家,的确有那么多小娘子日后要上学。可是她们那种人家这个年纪多半已经开始慢慢浸润规矩。她们原本就有丰富的资源,根本不稀罕你幼儿园。到底客户群体在哪里呢?必须找到这个切入点才行!楚衍带蒙童一月有八两,她带小娘子可不止教读书,还可以教琴棋。怎么也要混的和楚衍差不多才行。这样才能尽可能缩短装修的时间,不然孩子一长大,那日子才是真的没法过!
婉言一路走一路想。没有的话可以创造,问题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绝对有可能被毒死。绕着生活区转了一大圈,从街道往里看,的确也还有像张家一样的存在。这样类似于社区的东西,一直一直都有。问题是第一个把这个转化成幼儿园的人,到底做过什么?
幼儿园存在的价值,一在解放劳动力,二在小孩子能顺便学东西。默默念着解放劳动力,忽然灵光一闪!厂区幼儿园!!对啊,她小时候上的就是厂区幼儿园,就是为了她妈妈这样的女员工可以安心上班。宋朝有各种各样的工厂,特别是刺绣纺织方面。比如楚二嫂,她是有嫂子帮着看,但有些人家没有的呢?或者妯娌姐妹都在工厂里做工的呢?这样一来必定面临着女方失业。至于能否学到东西,还得把幼儿园组建起来才行。
婉言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想,到底……要怎么才可以游说的大型刺绣工厂主办幼儿园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妯娌会晤还算成功,妯娌这种关系,处的好了也可以积累出不错的感情。特别是楚家这种平民家庭,结婚视为自动分家,目前自然是算分家完毕,婉言又不惦记着楚娘娘那点私房银子,目测日后有可能掐上的只有大嫂和三嫂,所以大家对她本来就还算友善。吃人嘴软,楚家是正经平民,真是谁家都不宽裕。吃了一顿还算不错的白食,心情自然不错。心情一好多数人看什么都顺眼,对婉言这个横看竖看都跟自己有莫大差别的小婶子,也自动脑补成新嫁娘的娇羞。就这一次,婉言算是勉强融入了夫家圈子。
楚衍回来听说婉言明日跟着大嫂出去玩,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终于肯融入这个家了啊。婉言背地里叹口气,人类啊,果然挺自私的。恨不得结婚了另一半就纯当自己的附属品,亲自己所亲,恶自己所恶。嘛,不过她自己也差不多。楚衍老早与她全家混熟,看起来亲疏倒不明显。可如果嫁的不是熟悉的楚衍,她恐怕也指望对方对她家里人很亲近。算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吧。这么一想,加上楚衍的各种讨好,心理好受多了。说到底占有欲比不在意还是好很多。何况婉言想法虽多,倒也不像那种日日关在家里闲的无事的女人一样伤春悲秋,她心里有个大世界,所以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不耐烦纠结太久。闲扯几句便丢开了。
次日,婉言果然跟着楚大嫂去看热闹。楚大嫂以为婉言急孩子,也不点破,暧昧的一笑便带着孩子们和她去了张家。
张家是东京的老居民,当初场院就占的挺大。说来跟楚家差不多,但前半截没有租出去,孩子也只有一个,便显的异常宽松。附近的居民家少有这样宽敞的地方,久而久之,这里就聚集了很多带孩子的妇人。顺便勾来了许多卖针头线脑的小贩。张家嫲嫲自己做了小吃,有豆腐脑等喝的,也有桂花糕菱粉糕等吃的。在这里带小孩的,难免拗不过小孩,不得已日日都要买一些。也算是一个进项。婉言默默点头,果然无论做什么生意,原始资本积累很重要。另,地段更重要。
楚大嫂先跟主家打招呼,指着婉言介绍:“这是我们四婶,听说你这里热闹,今日得空来瞧瞧。”
张嫲嫲一张圆脸,看起来比较和气,打量了婉言一眼笑道:“欢迎欢迎,娘子闲了尽管来逛。我这里日日有许多人,大家一块好闲话。”周遭的新婚妇人喜欢来这里看孩子也是常有的事,这个年头自然是多子才能多福。对于女人而言,有了儿子才算在夫家站稳脚跟,夫家轻易动不得,若生他三五个儿子,就只比那戏上官家赐婚差一点了。所以张家不单有带孩子的妇人,更有许多跟婉言一样,被自家嫂子婶子带来“沾福气”的新婚娘子。只可惜婉言不熟,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种含义。只当众人眼中的笑意是因为她头一回参加这种聚会,大家善意且腼腆的欢迎。
见状,婉言大方的笑道:“叨搅了。”楚衍有功名,她不便见平民就行礼。古时阶级渗透在方方面面,长者的确为尊,然而在等级面前一切绕道。若她不是嫁给楚衍,以娘家的地位,这里多半人倒要向她行礼。是以她也只是笑笑罢了。
众人见她如此大方,反而不好调笑。只好各自靠拢各自的组织,打完招呼便拿出家伙,一面闲聊八卦,一面看孩子,手飞快的绣着各色东西。看起来有自家人使用的,也有卖给外头的。
婉言好奇的问:“既然这里又可以做活,又可以看孩子,怎么二嫂偏跑去铺子里做活?”
楚大嫂笑道:“二婶手艺好,去铺子里赚的多。我们没得成本,只做些小活。二婶多是绣大件,工钱开的高。何况这里又看孩子又做活,一日也做不得许多。”
婉言仔细一看,果然小孩子不一会儿就出状况,不是打起来就是摔倒。当妈的按下葫芦浮起瓢,再巧的手恐怕一天也做不得几件。无非是闲着顺手补贴一下家用,或者做点日常用品也省的去外头买。近些年通货膨胀有些厉害,平民的日子仿佛没有以前松快了。这些东京的原住民还算好,外来打工者日渐苦逼。婉言看朝报是越看越像新闻联播,看小道消息是越看越像BBS。长叹一口气,她到底是穿了还是没穿啊?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是说明中国一贯一脉相承么?这么说来,幼儿园的设定还是有前景的!?
此处的小孩子,都是各家妈或者伯母之类的长辈带着,也就是纯带着。没有的纪律的后果就是杀伤力实在恐怖,一个就够呛,这里好有十几个。那音量各位请自行想象。婉言算知道为什么芸娘总说她和嫤言小时候吵的人头晕了。何止头晕!那是想死的心都有。她还不大喜欢跟这帮妇女聊天,对街头那个有JQ这个夫妻打架的八卦真没兴趣。何况她虽然声音不小,但也不喜欢扯着嗓子吼,然而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要聊天还只能靠吼。于是只好大部分时间在沉默,以及通过眼睛的观察,分析幼儿园的可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