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有无数次,想问她的姐姐: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想,在这一刻,她恐怕才是真正地了悟了。
……
京城中无数间病舍里,袅袅的白烟不断升腾而起,浓郁的苦涩药香几乎弥漫了半个京城。
城墙之外逐渐安静下来,犬戎似乎停止了所有攻城的努力,所有兵将退回了大营之中,静静地蛰伏了起来。只有在城北的高坡上,犬戎似乎开始窸窸窣窣地搬运着木材,想要修建什么工事。
窦克孝禀报了戚玉霜,戚玉霜依旧蒙着面巾,登上城楼,在城墙角楼的小窗之中,凝视着犬戎人忙碌的方向。
窦克孝道:“大将军,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戚玉霜经验何等丰富,窦克孝觉得以戚玉霜的眼力,应该能够判断出犬戎人想要修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戚玉霜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数刻,微微一笑,道:“是在自寻死路。”
说罢,她哈哈一笑,转身下了城楼。
经过一夜与一整个清晨的药效发挥,杨陵已经能独立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他的听觉似乎也在逐渐恢复着,他努力地侧耳倾听着城墙之外的声音,对听到消息,前来看望他的戚玉霜道:“犬戎就这么放弃了?他们难道真的不准备攻城了?”
戚玉霜道:“他们在等。”
我们也在等。
不须她解释,杨陵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目光凝重地望向北方的方向,忽然道:“这大雪寒风,还能继续吹几日呢?”
他的目光期待地转向戚玉霜,似乎希望从戚玉霜脸上看到一丝成竹在胸,却看到戚玉霜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了淡淡的凝重,她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
纵然是将帅之才,也没有人能够真正地预知天时,把握天时。
天时,从来都是最不可预测的东西。她曾趁烈风火烧青屏山,又借大雪一夜筑冰城,可这不过都是借天时之力,可这样来源于自然的力量,能借来多久,又能延续多久,所有人都无从得知。
“至少京城得到了几日休养生息的时间。”
杨陵叹了一口气,“至少卢辞兄长还在益城,若是春风吹来,他那里必然要早于我们。他这一去,就没有再传回任何消息,我们也无法与他联络,着实令人揪心。”
戚玉霜道:“他至少没有落于犬戎之手。”
一方面,是戚玉霜对卢辞的能力,有着极强的信任。另一方面,若是卢辞已经死于犬戎之手,那么尤班单于必然会得知,也不必再反复试探,对来自京城之中的暗杀抱有着这样高度的警惕。
第二日,大雪停了下来。
戚玉霜有些可惜地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前名唤“骨里红”的梅花,抖落了最后一枝残雪。
大孟京城的雪,果然从不曾长久。
冰城的厚度停止了增长,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险峻高耸地立在京城前。
大孟城中无数间病舍里,病人们开始能够下地走动。那些染病的兵卒,因为本就比普通百姓身强体健,更是先一步能够下地,在亲人的搀扶下,走上百十来步。
第三日傍晚,在京城气氛沉浸在一片激动与澎湃中时,戚玉霜亲自登门,把躲了她三天的周显从勤政殿的偏殿里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