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骞被周显一句话噎了回去,顿时语塞。
京城之外,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响声。
那是一种惨烈的人声与烈火的呼啸交杂在一起而产生的刺耳喧嚣。
祈禳殿窗外,苍翠的远山以西,骤然升腾起大片阴沉之色,如同一团不祥的阴云,笼罩在方圆数里的天空之上。
无数大臣瞬间起身,向祈禳殿的窗边望去。
就在声音爆发的一刹那,远处的青屏山外,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宛如咆哮的怒龙,直上九天!
半边天空,都被滚滚浓烟染成了漆黑之色,如同遮天蔽日的鸦群,几乎要将天上的太阳之光都盖了下去。
遥远的西风吹入祈禳殿,带来了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焦糊味道。
那是由猛火油所点燃的烈火的味道!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即使再迟钝的人,在这时也明白了。
京城之外,大孟与犬戎的第一次正面交战,开始了。
沂河上的熊熊烈火持续了一天一夜。
无数犬戎人的尸体与已经烧得焦枯的黑藤甲漂浮在河面上,被缓慢却流淌不息的沂河水流裹挟着顺流而下。
夜幕降临,白日里苍翠柔美的青屏山,在暗沉的夜色中,如同黑幢幢的狰狞猛兽,环抱着怀里弱小的四方京城,对着西方天际的方向,张开了一张狰狞的大口。
沂河上残余的浓烟收拢四合,融成了一片不见五指的雾气。
戚玉霜站立在青屏山巅的老松之下,遥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在风中,她嗅到了一丝浓重的血腥气。
杨陵的双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像是在极度的恐惧压抑之下,从绝望中生出的一种兴奋:
“犬戎大军,就要到了。”
“大将军!”
从京城中快马奔来的羽林军在戚玉霜身后不远处滚鞍落马,高声道,“殿下已将京中最后一批猛火油搜罗集齐,送达前线!”
冯稼布满粗茧的手指紧紧握在刀柄上,沉声说道:“大将军可按计划,后退入青屏山中,在扼虎口设伏,由末将固守沂河。末将以性命发誓,定然不辱使命!”
“但有一息尚在,绝不令犬戎,渡过沂河!”
戚玉霜目光深深地望着他,手臂在冯稼的肩甲上用力拍了拍,缓缓道:
“冯将军,保重。”
……
浩浩荡荡的犬戎大军出现在天际线尽头时,如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浪潮。
冯稼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搏动在胸膛之中,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大刀,刀柄上冰冷的温度,与背后壶筒中温热的猛火油构成了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巨大反差。感受到这种冷热交杂的温度,冯稼颤抖的手指终于勉强稳定了下来。
他看着从平原尽头呼啸而来的犬戎铁骑,掀起猛烈的黑色旋风,心中却突然异常地平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