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此书诏,天奉二十八年。”
熊涛、虞冀等人听着这一字一句来自皇帝的金口玉言,感觉脑袋发晕,巨大的喜悦仿佛是从天而降,几乎冲昏他们的头脑。
重查七年前邙谷真相,将三军兵权重归少将军,哦不,如今是大将军的戚玉霜之手,更是恢复了戚家镇国公之位,赐世不降等的恩典!
权力,名望,爵位,失去多年的东西在一夕之间失而复得,戚将军如今,是何心情?
熊涛偷眼去看戚玉霜,却只能看到她挺拔的背影,如同寒风之中巍巍的青松,没有一丝颤抖与动摇。
戚玉霜双手落在地面上,冰冷的砂砾印在她的掌心,她的额头缓缓触地,道:
“臣,领旨谢恩。”
郑弘将绢书重新折叠起来,伸手递给戚玉霜。戚玉霜慢慢站起身,修长的背影一寸寸伸展,即使身穿着一身朴素的轻袍缓带,却无法遮掩住她直挺的背脊与腰身。
在这一瞬间,熊涛、虞冀眼前,恍然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跨马执枪的戚小将军,身披柳叶甲,头戴凤翅盔,威风八面,令犬戎骑兵闻风而逃!
“大将军!”
众人齐齐出声,声音中已然饱含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悲切。
当年大将军戚定远,也是弱冠之龄戴孝出征,平犬戎,定骁山,何其雄壮?
如今,时隔七年,兜兜转转,戚小将军终于也成为了北疆三军的大将军。这副代代相传的重任,终于落到了她宁折不弯的脊梁上。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猛然卷起戚玉霜鬓边的头发,迎风而起。她转过头,远望着万里骁山,仿佛从风里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里,是她戚家世代忠烈的埋骨之地,是塞上数以万计将士英灵的安息之所。在北疆的风中,也有他们留下的旷远的声音。缠绵不断,永不绝响。
刹那间,她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
天奉帝坐在殿中,时间一分一刻地过去,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轰隆——”投石之声再度响起。天奉帝只感觉殿顶仿佛都在随着撞击的声音摇晃起来。
“郑爱卿怎么还不回来!”
天奉帝实在难耐这种磨人的等待,他猛然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
众臣分立两侧,也被这摇摇欲坠般的屋顶骇得心神打乱,几位文臣甚至已经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陛下!请陛下速速起驾回朝——”
“镇北关不是久居之地啊!陛下!”
巨石攻城的景象,即使是在最惊险的梦里,他们也从未见过,更遑论亲身处于这惊天动地的声响下,好像只有闭目祈祷或是等死两条途径可选。
兵部侍郎秦骞,终于被众位惶恐的大臣们推出来,当了直面天奉帝怒火的第一面挡箭牌:“陛下万金之躯,岂可居于这等险地,不如、不如……”
当时御驾亲征时,从天奉帝到这些老少大臣,无不抱着一颗欢欣鼓舞的心,车马绵延数里,大小车驾施施然来到这北疆第一的雄关。
但这份鼓舞一旦直面真正无情的铁血刀兵,立刻如同被冰水兜头浇灭,化成了一滩瑟缩无助的泥淖。
犬戎兵临镇北关城下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也是逃走。如今犬戎再度攻城,大小群臣的反应依旧是如出一辙——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