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住宿的,但更像道观,不伦不类的倒挺干净,有点古装电视剧里黑店的意思。
晚上他们在前厅吃饭,有客人跟服务员瞎聊:“小哥,你家老板去哪儿了?”
服务员穿戴潦草,一身麻衣像神棍,长相潦草,发型也很潦草,可能是因为发质硬,支棱着像鸡窝一样,一说话憨厚一笑,露出两枚兔牙:“老板去给村里的孤寡奶奶修房子了。”
嗬,这还是个热心人。
晚上众人在前厅里围着张桌子打牌喝茶,客栈大门“嘎吱,嘎吱”两声开了,一彪型壮汉披着雨衣进了门,腿脚上的稀泥踩了一地,服务员兔子一样从柜台里蹦出来:“大哥,你回来了!”
这应该就是老板了吧,看这身形跟架势,更像黑店了。
壮汉把雨衣一脱,谌过当场愣在那里,茶缸都掉到了地上,“叮里咣啷”一顿滚。
壮汉冲她咧嘴一笑,头发上的雨水顺着黝黑开裂的脸一直流到脖子里:“嘿,谌儿,你咋在这儿?”
谌过怀疑自己在梦游,伸手掐了掐身边人的腰,小伙子“嗷”得一声叫出来:“老大你掐我干嘛?”
是真的。
这人穿得是啥啊?
谌过吃惊地盯着半年未见的青松,这人身上竟然裹着一身灰扑扑的破衲衣,云袜溅得满是泥浆,一双破布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关键他还蓄了头发,眼看着就能扎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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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顾客也是连声感叹,难怪这客栈像道观呢!
谌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支吾半天才憋了一句:“大哥你……你怎么出家了啊?”
青松一边拖地一边爽朗地笑:“自在啊。”
等青松收拾完,前堂吃饭的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回屋歇着了,谌过打发那两个人去睡觉,自己留那儿跟青松闲谈。
“你公司撂给我爸妈,那么多钱不会都造完了吧?不是拉着我姐出去看遍全中国了么,怎么窝这儿开道观?你看你都快成野人了,我姐要是在天有灵知道你过得这鬼样子,她能安心吗?”谌过无语地“咕咚咕咚”灌了半茶缸水。
不知道这泡的什么破烂茶叶,喝着又苦又涩,呲溜一嘴沫子还得往回吐。头也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喝这烂茶喝的,还有点犯恶心。
青松一边在柜台里整理东西,一边咧着大牙笑:“翻车了,你嫂子不让我看了。我就带她回老家呗,你不知道吧,你嫂子就后面这村儿的。”
谌过下意识地摸手机:“翻车了?你翻啥车了?就是有老粉丝接受不了你弃号搞失踪,这也叫翻车?”
青松端过来一盘瓜子放桌上:“别看手机了,翻车,物理翻车,车翻沟里了。你嫂子的骨灰盒卡在车座里,后来不知道咋地掉下来把我砸醒了,不然我人就撂了。”
谌过吃惊地咬着一个瓜子:“大哥,老司机了啊,你大爷的,出这么大事故怎么不联系我爸妈?”
青松又哈哈哈地笑:“这不没事儿么,你嫂子不让我死。我也没爹妈,寻思着也该安定下来了,就在这儿给她修了个坟,这后半辈子就守在这儿过了。”
看谌过神色复杂,青松也不放在心上,乐呵呵地捧着茶缸子灌水:“我钱都存着呢,碰着有啥难处的就给花点儿,像打拐寻亲啥的,没胡花。开客栈也挺好,一天天的能听老多故事,抽着空去给你嫂子上坟的时候说给她听。”
谌过憋了半天,撑着又涨又疼的头,最后吐出一句话来:“明儿带我去给姐上个坟吧。”
晚上吃了止疼片,次日清晨非但没好而且更难受了,谌过摸着自己像是发烧了,自己扣了两片感冒药吃了。
关佳颜在家里气得都没人样了,她这边得早点结束赶快回去。
知柏的坟边有一棵柏树,青松在另一侧移栽了一棵松树。谌过在心里特别冒犯地想他入的是哪家门啊,红尘缘分如此深重,这算不算道心不稳?
可又仔细一想,什么是道心?
道法自然,顺心顺天就得了,青松现在活得洒脱自在,那还不够吗?
上完坟回客栈,谌过带着自己的人跟青松告别:“我这次是来工作的,拍丹霞,拍完就走。你以后要是有难处了,别跟我们见外。”
青松穿着那身破衲衣特别洒脱地跟他们摆了摆手:“去吧,往前走,啥时候心里有难题了,随时来找我。”
出门之时,正好有个半大小子挎着一篮子菜进来,张口就在那儿喊:“知柏师傅,奶奶让我给你送点菜——”
谌过一时间百感交集,青松以“知柏”为道号,既让人倍感意外,却也着实是情理之中。
她摸出手机给关佳颜发了微信:雨过天晴,今天拍摄会很顺利,明日归家,爱你。
那小扭扭应该还在生气,没回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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