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在酒馆之时,那一刀横出,原本誓取小二项上人头,但闻见掌柜哀嚎,杀气泄漏,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这才被小二一肘顶开。他并不觉得丢人现眼,收了刀,跟着小二奔出酒馆,尚在人群之外时,便已听见了两人对话,略一沉吟,仍是挤进人群,与小二说了一句“劳烦你将这位送去医馆,张姑娘的事我会处理”,见小二点了点头,才挤出人群,与苏青会面之后,赶去马市随意买了两匹马,急急去往东篱山庄。
马不停蹄,陆三川在马背,祈祷张戈安然无恙,至于许不知,他离去之时便已猜到了结果,以许不知一人,绝无可能对付十六支强弩。
但陆三川仍旧抱着侥幸心理。
那个被人以弩箭钉在树干的小小孩童,他之前早已将其抛到九霄云外,现在想来,大是愧疚。
他双眉紧皱凝视前方,一言不发,两匹马径直赶往东篱山庄。
待到可远远地望见东篱山庄,二人即下了马,细细察探过四周,确认无人之后,弓着身徒步去到东篱山庄围墙之外,贴墙蹲下,静伏许久,陆三川纵身一跃,双手扳住墙头,露出一双眼睛。
夕阳之下,围墙之内空无一人且静谧无声,一切皆是原来模样,似乎从未有心怀不轨之人前来打扰。
陆三川匆匆扫过一眼,松了手,落回地面。
苏青轻声问道:“川哥哥,如何?”
陆三川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看似并无异样,可我分明记得有人闯入。”
苏青也道:“当时你骑马先离开之后,东篱山庄之外喊声四起,显然有人埋伏。我们上马准备离开时,亦有人急急掠来,多亏了张前辈,我们才能安然逃离。此时围墙之内看似寻常,绝对大非寻常!”
陆三川道:“正是如此!况且张姑娘先我们一步赶往东篱山庄,按理说来,此时她应当已在东篱山庄之内,若是见到张前辈,必然大哭一场,又怎会如此安静?”
想起那个任性的姑娘,苏青没由来的生气,暗暗想到:若是张前辈死了,看以后还有谁纵容你!
陆三川正望着脚边的野草沉思,并未发现苏青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待到他抬起头时,苏青脸上的愠相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若是张前辈安然无恙,此时当会在两处。要么书房,要么卧房!卧房居于东篱山庄正中,我们若是赶去,过于显眼,书房则稍稍偏向围墙,离此不算太远。我们便先去书房看看!”
厌恶归厌恶,苏青明白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绷着神经点了点头。
二人齐齐挺身一纵,落入围墙之内,而后脚踩地面如蜻蜓点水,眨眼之间来到书房门外,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轻轻推门而入。
书房依是原来的摆设,桌是桌,椅是椅,地面一尘不染。
二人不敢有所放松,猫着身子,布鞋轻轻碾过地面,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陆三川在前,双眼紧紧盯着分割内外堂、离地仅有数尺的淡黄色惟帘。他握着潜龙刀的右手微微颤抖,害怕等待自己的是噩耗。
随着离惟帘越来越近,内堂的气象逐渐展露。书架依在、画缸依在、木桌依在、木桌之后,有一身着素洁长衫的束发男子,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根狼毫,正自大开大合。
陆三川惊喜地叫道:“张前辈!”
男子抬起头,却是一张陌生面孔,“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