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本炽双目灼热依旧,左臂猛然提起,抓住贺安右腕,随后右腕一拧,手中钢刀刀背贴在手臂,而刀刃割向贺安胸口。贺安同是用左手抓住他右腕。
二人双手互相缠缚,不约而同地提起右脚,攻对方下盘。眨眼之间,二人已交手十余招,陆本炽略占下风,但他并不服气,索性如此缠着贺安挺身一纵,欲做背水一搏。
贺安也在同时蹬地而起。
二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地下,陆本炽终于还是敌不过贺安,被贺安连续三脚踹在胸口,登时身子一软,飞了出去,而后狠狠摔在地上,意识暂失。手中钢刀落在一旁。
第五铭见此,不禁欣喜若狂。虽说没能对贺安造成什么伤害,但毕竟贺安疯疯癫癫,且对于名声之类丝毫不感兴趣,就算放任他,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但陆本炽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不仅始终压他一头,还是危害江湖的蛀虫,倘若能够将他除掉,必定是快事一件。
他立时闪到围观的一名朝天门门众身旁,自其腰间抽出长剑,举剑高呼道:“杀陆本炽,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即有四人挺身一纵,提剑刺向仍未缓过神的陆本炽。
陆三川暗叫一声不好,顾不得掩饰身份,正要挺身而出,忽又现龙吟之声。他动作骤止,怔怔地望着躺在地上的陆本炽,猛然回过神来:是袁叔!
只是眨眼的工夫,那提剑刺向陆本炽的四人好似撞上铜墙铁壁,纷纷坠落身亡,而胸口凭空多出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一道黑影自众人头顶跃过,落在陆本炽身旁,一把抓住陆本炽胳膊担上自己肩膀,便要将他扛起。
陆本炽恢复了些许意识,见到袁启明,不喜反怒,用力将他推开,怒喝道:“你来作甚!”
袁启明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
陆本炽非但不接受他的好意,反而觉得他多管闲事,“我与你早已没有任何瓜葛,陆某人的事,你少管!”言毕,重新握住钢刀,踉踉跄跄站起,挺起胸膛,向着贺安喊道:“贺前辈,再来!”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贺安竟鲜见地没有再出手,反而将画剑交还给龚青,面带微笑地说道:“陆本炽,你武功不错,是个很好的对手,尤其是刀法,纵使是贺某人也不得不自叹弗如。这一趟贺某人没有白来!不过你现在既已受伤,我若再与你过招,无异于趁人之危,你还是先去休息一阵,调理休养,一年之后,我们再聚此地比武,如何?”
再等一年?我如何能够再等一年!陆本炽俊朗深刻的五官拧在一起,杀气尽显,“今日即决胜负!”言毕挺身一纵,提刀劈向贺安。
他这一刀全因冲动,自然没有之前那般心思缜密攻守得当,刀在头顶,浑身破绽。
贺安便一个飞踢,将他踹出数丈之远,直接跌落围观人群之中。
围观人群立时散了开去,待到陆本炽摔在地上,才各自抽刀拔剑,劈向陆本炽。
龙吟之声骤起,刀刃闪过,最靠近陆本炽的六人齐齐命丧吟刀之下。
第五铭却是愈加满足,高声呼喊道,“杀了陆本炽,为民除害!”
众人见过陆本炽与贺安比武之后,即知晓陆本炽武功高强,堪称绝顶,但毕竟被贺安接连重伤,此时想必已如强弩之末,不堪一击,再加上为了自己的名声。众人高声呼喊着“为民除害”向陆本炽齐齐涌去。
戴恩德、秦易与张义握紧佩剑,站在一旁,不知当如何是好。虽然自己是朝天门的人,但若与众人一起攻向陆本炽,不免有以多欺少之嫌。他们三人心底,其实是想站在陆本炽一边,如此却又成了背叛朝天门的逆贼。
三人眉头深锁,踌躇不定。
长年跟随三人的一众好手,诸如胡凯、闫俊义、干正详、左志业等等,见三人并不动手,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五铭望见原地不动的三人,心中已有了决定:待杀了陆本炽,便以背叛朝天门为由,叫这三人引刀自尽!
饶是游龙吟刀再强悍,毕竟有伤在身,实在难以阻挡这人海之势。陆本炽渐渐处于下风。
袁启明大叫一声:“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罢,挺身一纵,落到陆本炽身旁,渐渐低沉下去的龙吟之声复又啸起。
陆本炽一边应对着如同蝗灾一般接连涌来的江湖客,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他只是不愿袁启明来趟这浑水。他终于缓和了态度,生死嘶哑地与袁启明说道:“何必,你原本可以再创辉煌。”
袁启明笑过一声,“倘若无你,再辉煌不过幻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哥与我如同再生父母,又手把手地教我武功,我又怎能眼睁睁地望着大哥赴死!”言毕,一声厉喝,将众人逼退数尺以外,对着陆本炽吼道,“大哥,走!”
陆本炽却是抓住他胳膊,竭尽全身力气将他掷出人群,“你走!往后,川儿就交给你了!”
便在此时,被袁启明逼开的一众江湖客再次聚拢过来,手中刀剑齐齐落下,或砍在陆本炽肩膀,或刺入陆本炽胸膛。
陆三川再顾不得掩藏身份,泪水盈盈,哀呼道:“爹!”而后挺身一纵,竹影九刽九剑齐出,再次将众人逼退数尺之外。而陆本炽,仅剩下一丝气息。
袁启明身在半空面孔朝上横着飞出,但听闻陆三川极尽凄厉的哀呼声,便已猜到陆本炽下场凄惨,浑身一颤,好似有人生生从他身体抽去了心骨。
一众江湖客见陆本炽气息奄奄,丧命只是时间问题,便有一部分人挺身一纵,提剑刺向在半空无法动弹的袁启明,仍是有大部分人留在原地,虎视眈眈地望着陆本炽父子。陆本炽将死的确不假,但死在谁的手上,可是关乎自己一生名誉的。故谁都不肯轻易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