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止章离卧房尚有数十丈距离,双耳一动,闻见夏倾城说话之声,心下大喜:倾城醒了!便赶忙施起轻功,眨眼之间来到卧房之外。
门后传来叮咚乒乓、杂乱无章的声响。
他赶忙抢进屋中,见四名女仆站于外堂,俱是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虽然脚尖朝向内堂,面孔与肩膀却是撇向一旁,尽力躲闪。
陈止章朝她们摆了摆手,她们便迫不及待地匆匆出屋而去。
而内堂,乒乒乓乓的打砸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他绕过惟帘,走去内堂,内堂地上已是一片狼藉,碎瓷断木遍地。夏倾城虽是重伤未愈,如同疯魔一般,拼命摔砸一切能够触碰到的东西。
此时,夏倾城正在桌旁,双手自下担住木桌,欲要将这重达五十余斤的橡木圆桌掀翻。
陈止章担忧她薄弱的身子骨吃不消这劲力,赶忙叫道,“夏姑娘,小心,这桌子可重的很!”
夏倾城闻见男声,登时松了劲,双肩顿垮。她的双眼已经哭瞎,自然看不见陈止章,“谁在说话?云上行!是你吗?”
虽然夏倾城看不见,陈止章仍是拱起双手作揖,以示恭敬,“夏姑娘,在下并非云上行。”
夏倾城便又慌了神,脖颈似莲藕,每一动都十分僵硬,“那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陈止章道,“在下陈止章,此地乃是黑风寨。”
他希望夏倾城听见“陈止章”三个字,能够想起二十年前在剑山上所遇见的那个目光炽烈的男子。
夏倾城却道,“黑风寨?黑风寨是哪里?”她终年住在剑山之上,不怎么下过剑山,对于江湖之事,自然不甚了解,况且黑风寨离剑山何止千里。
虽有七人上过剑山山顶。
但林中立与云上行上山之时,黑风寨并无什么名气,他们在山上与剑痴父女处了数载,并未提及。到得陈止章下山之后,黑风寨才渐渐有了些许名气。往后几年,贺安与陆本炽陆续上得山顶。贺安是为比武而来,自然不会多言,至于陆本炽,纯粹是想要试试自己轻功如何,上得山顶,暂歇片刻便下去了。
往后的陆三川与江城子更不必说,与夏倾城交谈不过几句,夏倾城便哭嚷嚷地跑了出去。
陈止章一声苦笑,心道:可真羡慕那个叫云上行的,能被你记在心中。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将尖端捏在手中,向夏倾城走去。
“夏姑娘,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摸过之后,或许会想起我。”
陈止章知晓夏倾城此时心烦意乱,便刻意压下声音,希望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能显得友善。夏倾城双目失明,他怕将整一枚拈花针递去,会弄伤夏倾城。
但一想到自己将要捉住夏倾城白皙纤细的手腕,陈止章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心跳莫名加速,每走一步,都要深深吸一口气。
待走至夏倾城身旁,他伸出的左手已是微微颤抖,仍是轻轻捏住夏倾城手腕,而后将拈花针往夏倾城指间送去,细声道,“夏姑娘,收拢拇指与食指,搓上一搓。”
夏倾城此时脑中已是一团浆糊,顾不得什么妇女之道,被陌生男人抓住手腕便抓住了,二指一捏,捏到一根细小冰凉的物体,而后搓了一搓,恍然大悟,“这是拈花针?”
陈止章笑道,“正是。当年我上得剑山之后,见剑痴前辈正教授林中立。。。”
提及林中立,夏倾城才稍稍安抚下的心再次崩溃,倒在陈止章怀中嚎啕大哭,“林中立。。。林中立那个老东西死了。。。”
“什么?”陈止章也是浑身一颤,“林大哥武功盖世,当今天下无人可敌,怎么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