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随意捡来一柄长剑,剐开姜恩言胸膛,将那三枚银针挖出,用布小心翼翼地包紧,放入怀中。
栾不为重伤未愈,陆三川本要他在一旁休息,但见他眼泪汪汪殷切恳求,也是于心不忍,便让他与栾为、江城子一同将千行门上下七十余具尸体搬来,自己与苏青合力在后院挖了一个大坑,葬下这七十余人。
至于风月教众人,无论生前如何,毕竟已逝,陆三川也将他们埋在了后院之中。
一行人于第二日中午赶到华山脚下,却是迷了方向。栾不为只知夏倾城在华山,却不知究竟在华山的何处,是在东面山脚下,还是西边山腰中。
华山巍峨挺拔,高耸陡峭,覆盖面积也是极广,若是不明方向,在山上胡找乱找,找上整整一年也不一定会有收获。
陆三川坐在马背,远远地望见有座小镇,便与众人说道:“各位,奔行许久累了吧?我见前方有座小镇,我们便先寻地歇脚吃点东西,再找个当地人问问不迟。”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便驱马行去。
离小镇不远处,立着一块牌坊,上书“凉石镇”。
五匹马陆续穿过牌坊,进到小镇之中。
凉石镇虽是华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人口却是不少。
陆三川牵马走在前头,见一家挂着旗帜的“华生酒家”,回身与诸人说道:“江前辈,栾大哥,我们在这吃吧。”
诸人并无意见,将马交给小二,各自走进酒馆内,寻了一张空桌坐下。
陆三川视线扫过酒馆,见这酒馆甚是简朴,心下也是轻松不少,正要招唤小二,却有一人在桌边停步,抖着脚打量他们五人。“哟,五张生脸。”
陆三川转头,见着一张陌生面孔,以为是凉石镇的什么人物,便起身向他作揖行礼,说道:“阁下慧眼,我等的确是外来人。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不尊不尊,我叫欧阳玉清,是个无业游民。”
陆三川见那人嘻嘻哈哈,全无半点愧疚之情,心道:此人好厚的脸皮,竟将无业游民当作炫耀资本。他便无心再与欧阳玉清搭话,顾自坐下。
欧阳玉清并不因他的忽然冷淡而觉得无趣,依旧是脸带微笑,两只眼珠转了又转,见陆三川左手畔的画剑,不禁双眼一亮,奇道:“哟,这柄剑着实华丽,借我看看。”便伸手摸去。
陆三川疾抬左手摁住画剑,凌厉的目光射向欧阳玉清,欧阳玉清自知遇上了硬茬,只得陪着笑,“我就是好奇呐,别生气,别生气”,后退几步,坐回座位。
江城子哼了一声,说道:“陆三川,你的品味可真是独特,竟给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作揖行礼。”
陆三川自知有失颜面,并不辩驳,只是向小二招手,随意要了几个菜,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塞到小二手中,“小二,向你打听个事。”
小二见着银两,自是眉开眼笑,在手中掂了一掂,放入怀中,“客官但问无妨,凉石镇的事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陆三川含笑与栾为对过一眼,问道:“你可知,杀人蜂夏倾城住在何处?”
小二立时变了脸色,满眼惊恐地从怀中掏出那一枚碎银,扔在桌上,丢下一句“我不知道”,匆匆往后厨跑去。
“这。。。”陆三川愣愣地望着小二跑入后厨,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倒是欧阳玉清在一旁笑嘻嘻地道:“他肯定害怕啊!杀人蜂是什么来头,一般人连提都不敢提的。”
一桌五人齐齐看向欧阳玉清。
欧阳玉清到底在人眼嘴皮下打滚许久,见着十道目光向自己射来,丝毫不慌,抓了一把花生便扔入口中,抬脚踩在长凳上,继续说道,“夏婆婆年轻的时候啊,那叫一个狠毒,丝毫不准别人提起她名号,若是敢提,说不准便从哪里射来一枚银针。运气好的,只是瞎了双眼,运气不好的,便连小命都没有了。虽然现在夏婆婆已经五六十岁了,但华山附近的村民还是怕她。所以你啊,不要找小二打听了,找我打听,多好?”
陆三川不知他所说是否属实,便转望向栾不为,见栾不为点了点头,才又向欧阳玉清抱拳赔礼,说道:“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兄台海涵。”
欧阳玉清笑过两声,不请自来,坐到陆三川身旁,右手捏住桌上的那一枚碎银向上一扔,并起双手接住,而后送到嘴边吹了几口气,仿佛捧在手里的不是银子,而是一只烫手的山芋。最后,他才将银子放入怀中,右臂揽上陆三川,笑嘻嘻地问道:“你要找夏婆婆?”
陆三川点了点头,双眼不经意地瞥向左手畔的画剑。
欧阳玉清又大笑过几声,在他肩膀拍过两下,“别担心别担心,我是因为好奇才想摸摸你的剑,就像你见到一颗从未见过的宝石,虽然并不想拥有,却一定想摸上一摸,是这个意思吧?我若诚心想偷你这剑,定是趁你不备,再伺机下手,哪里会正大光明的伸手去摸呢?”
陆三川听着觉得有理,也便不那么紧张,向他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