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无心赏这淌血白玫瑰,尽管双手右肩皆有伤,一把抱起苏青,狂奔而去。
苏青头倚在陆三川胸口,闭着双眼,沉溺其中。虽然来得晚了一些,虽然可能以后再也无福享受,仅此一次,也够了。
陆三川本就无多少气力,抱着苏青狂奔小半个时辰,已然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但他不愿放手,手中沉甸甸的,可是对他有莫大恩情的姑娘,自己还没来得及报恩,怎能允许她撒手人寰。
眼见赤壁越来越近,他终于见到了丝屡希望,低头与苏青说道:“苏姑娘,我们。。。”而怀中苏青双眼紧闭,面带微笑,一脸安详。
他咬着嘴唇,强忍悲恸,直到嘴唇也破了,咸腥的鲜血流入口内。脚步不曾停下,疯狂牵拉,直冲入一家医馆之中。
“大夫,救人!”
大夫是个花甲老人,连下巴的山羊胡都是一片灰白。他正在百子柜抓药,闻见陆三川喊叫,双眉一皱,头也不回地道:“瞎嚷嚷什么!”
陆三川情不能自控,浑身颤抖不已,将苏青轻放在大堂的桌上,沾满鲜血的双手抓住大夫双肩,又叫道:“大夫,救人!”
大夫双肩一甩,甩开陆三川双手,顾自望着百子柜外的标签,找寻所需中药,“就烦你们这帮混江湖的,只知道大声嚷嚷,不讲礼数。”言毕,终于找到了“川断”,伸手捏住铜把手,轻轻拉开。
陆三川这才稍稍镇静了下来,向大夫鞠了一躬,谦道:“大夫,实在对不起。人命关天,还请你救救我朋友。”
大夫捏了一小把川断放在秤盘之上,双手提起戥子,轻轻拨动秤砣,直到一钱半,“不救!”
陆三川急了,声音便又高了几分:“救人性命不是你们的天职吗?”
大夫有些不耐烦,将川断倒在一张油皮纸上,白了他一眼,“谁说大夫必须救人?我心情不好,便不救!”
陆三川情急之下,拔剑指向大夫,怒道:“你救是不救!”
大夫两眼一瞪,也是恼怒不堪,抬手拍了拍自己胸脯,“怎么,还敢威胁我?来,往这里刺!”
陆三川早已失控,遭他这般挑衅,便毫不犹豫地挺剑刺去,一剑刺穿大夫胸膛,随后赶忙归剑入鞘,重新抱起苏青,大喊着“大夫救人”出门而去。
过不多时,又寻到一家医馆。医馆内已人满为患,多是伤了手脚的,也有严重者,头上包着纱布。
有人认得苏青,见苏青双眼紧闭躺在陆三川怀中,大笑了一声,说道:“燕女竟也有这样的一天。”
这大夫是个四五十岁的微福中年人,面色红润,下巴尤其丰满。大夫抬手拍了一把那人脑袋,带着些许恼怒道,“受了伤就老老实实的,还讲这许多废话。小兄弟,把病人抱到内堂来。”
陆三川“哦”了一声,跟着大夫走入内堂。
内堂内同有三人,俱是受伤严重者,但皆已处置妥当,浑身包着纱布,生龙活虎的,见陆三川怀中的苏青,不怀好意道:“哟,燕女受伤啦?”
“董大夫,这女的受伤这么重,是不是要脱光光才能治疗?”
“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董大夫白了他们一眼,低声道:“滚出去。”
三人只好闭上嘴,悻悻走出内堂。
陆三川心想:这董大夫不知是何来头,竟能将这帮桀骜不羁的江湖人士训得服服帖帖。
内堂内有一张床,床上铺着蓝色斑点床被。董大夫掀开被子,让陆三川将苏青放在床上,随后喊道:“婆娘!”
只听得一个女声道:“来啦!”
过不一会,有个身段婀娜的女子撩帘走入内堂。那女子约莫四十来岁,风韵犹存,显然保养极好。女子瞧见了躺在床上的苏青,笑道:“老东西还挺保守。”
董大夫换了一张面孔,不再绷着一张脸,而是笑眯眯的。陆三川觉得,董大夫笑起来像极了寺庙中那袒胸露乳的弥勒佛。
董大夫道:“这大闺女大约是这小兄弟的爱人,我又怎能瞧人家身体?过会我转过身去,由你操手。若有疑问,问我便可。”
女子咯咯娇笑了几声,朝陆三川摆了摆手,“小伙子,你先去屋外守着,可别让那帮糙汉子进来。这姑娘伤得不轻,我们得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