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姜世忠忽然收到了圣上一封密令,让他带人,前去行宫。
书房里的灯彻夜未熄,姜世忠在书案前,写过折子又随手划掉,反反复复,最终书案上的纸还是空白的,直到书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李云柔端了碗热汤,从屋外进来。
“怎么了?”李云柔将汤放在桌边,轻声问,“已经许多年,没见你这副模样了。”
“行宫出事了。”
姜世忠向来不瞒李云柔什么事,她有分寸,不该说的,便是对着姜亭月,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李云柔手微颤,抬起眼,眸子里夹杂着几分惊慌,“圣上那边出事了?此时喊你过去……怕是不妙。”
圣上年岁其实算不得太老,但他早些年吃过苦,底子是虚的,年岁一长,分明宫中锦衣玉食的养,却望着比普通人还显老态。
他怕死,更怕死在自己的两个儿子手里,每日惶惶不安,入睡都艰难。
在圣上去行宫之前,李云柔曾听姜世忠说过,有侍奉的太监,腰带拂尘,站在窗外静立,圣上从半夜梦中醒来,望见窗外人影,一时间,惊喊刺客,那小太监被就地处决。
究竟是刺客,还是无辜的站到了不恰当的位置,谁说的清呢!但圣上说是刺客,他便只能是刺客。
疑心病太重,这时候凑上去,没有好处,李云柔心里也担忧。
“国公府不站队,圣上应当是信我的。”姜世忠轻声叹道,“不过谁说的准,有人在行宫里,对圣上动手了,也是圣上信任的肱骨大臣。”
李云柔眉头越发皱紧,“有人刺杀?”
“不。”姜世忠摇头道,“是给圣上下了绝嗣药,但药性烈的厉害,恐怕,圣上情况不好。”
“那这事……几乎是明指着二位皇子了。”李云柔恨不得直接拽着姜世忠抗旨。
行宫那边都乱成一团浑水了,谁知道药是哪个下的,兴许是大皇子,可他远在京城,兴许是三皇子,可他应当不会这么蠢。
比起李云柔的猜测,姜世忠心里,倒是多出一个人,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拍着爱妻的手,道:“明日一早,我即刻出发,圣上让我带五千精锐去行宫,人都在安排了,你若是实在是睡不着,就替我看看行李还缺什么吧!”
“行。”李云柔起身道,“我去给你安排,你明日赶路辛苦,去歇一歇吧!别想这些了。”
“好。”姜世忠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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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月得知姜世忠离府的消息时,他已经走了,爹娘瞒着她,没详细说缘由,只说圣上恩赐,让姜世忠行宫伴驾避暑。
外面的天确实越来越热了,府里也已经用上了冰。
姜亭月斜倚在画窗前的黑漆编藤榻上,金绣软帐挽起来,桃喜坐在一旁,手里扇子轻轻打着风,正与她说着话。
梨忧打从屋外,提了个食盒,进了里屋,才打开,端出一碗冰冰凉的乳酪来,上面撒着果碎,莲花碗口一层薄薄寒雾升起。
“哪儿来的?”姜亭月探头望了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