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扔入水中的石子,尚且还能荡出几朵水花才沉入水中。可那枚种子落入枫翠居后,没有任何响动,连邹煜都没察觉到异样。
请走那名暗门弟子后,邹煜转身朝向山上沈琦住所走去,阮秋盛跟在身后,犹豫许久才说出心中猜测,张口问道:“师尊,你是觉得其中有诈吗?”
“事出无常必有妖。我可没听说过暗门有谁会公然将炼制的法器赠人。更何况暗门那炼器法子都沉寂多久了。”邹煜手中纸扇越扇越快,将他那前侧的垂发吹起,没规律地耷在两肩。
折戟宗向来不参与外界的各种纷争,反倒是那种喜欢揣着一堆瓜子在旁边看热闹的存在。
别人打架拌嘴,折戟宗大门敞开,以邹煜为首排排坐,手中瓜子花生零嘴不断,怎么看怎么爽。
但如果谁想扯上折戟宗半点事,那群嗑瓜子的能瞬间一哄而散,紧闭大门,谁敲门都不见。
主打一个被人点名就立刻避世。
毕竟折戟宗不提及数百名金丹以上的弟子,单是化神期长老就有十几个,再加上渡劫期的邹煜和邯绍坐镇,也没人敢把主意打到折戟宗头上。
可别的仙门就没这般安宁日子。
他们虽然是修仙者,但说到底还是和凡人共处一个空间。那些真正住在天上潇洒的神仙,到底有几个谁也不知。而他们这些人中又有谁能飞升,那也是未知。
一群人围着所谓的“未知”整日修炼,为了仙家宝器争破头。明明是个没有目标的漫漫长路,这条路上却拥挤不堪。
民间都流传着“住在山顶的神仙们不问尘世,只会在人间苦难之际才能瞥见真容”等传说。凡人羡慕修仙者的长生不老,羡慕修仙者的无所不能,却独独不知仙界也如同皇城深宫一样分为几派,殊不知哪天就会自相残杀只为得到所谓的飞升宝物。
仙门众多,各家都有镇家之宝,过于强大独特的用处不免会被心怀不轨之人盯上,就像暗门那可炼制各家仙门法宝的传承,被迫封存。这些法宝一旦落入心术不正之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因此门派世代相守绝不拱手让人。
可世事无常,自古邪正两不立,不少魔修渴求功力增长肆无忌惮地挑起战乱攻打仙门,抢走弱小派别的宝物占为己有。可实力薄弱的门派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高等仙器,往往被魔修屠门后,他们拼命守护的宝物却被敌人不屑地踩在脚下,视作无用废料。
折戟宗虽无实体传承守护,可每代宗主身上可窥探天命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头悬星斗,眼观云雾,只需撕下那漫长寿命中的一小块,一切问题皆迎刃而解。
正是因为折戟宗这一特殊之处,自那次因私欲而遭天谴后,折戟宗元气大伤。外界的饿狼按耐不住它们的爪牙,扬起锋利的指甲趁着这个绝佳机会企图将屹立上千年的宗门彻底撕碎。
当时邹煜还是少年时期,却已经拥有了未来继承宗主的身份,石阶上全是攻山的敌人,他躲在老宗主身后,那双鎏金色眼眸倒映着无数白衫倒地的景象。
往日同他谈笑的师兄师姐们挡门前却被乱刀刺死,鲜血染红了那洁白的衣衫。
从那时起邹煜便不再喜欢一身素净纯白的折戟宗校服,一身红衣格格不入行遍万里。他成为宗主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那身扎眼的白衣全部改成玄黑色,不顾旁人反对,硬是第二天让全宗门上下皆衣着深色衣衫。
除了邯绍。他向来喜欢白色,更何况是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同门师兄弟,邹煜并未多说默许了他的执着。
在最后一道防线攻破时,邹煜眼前突然被兜帽罩住,紧接着他和身边的邯绍被老宗主一同推进漩涡中,连带着将背着琴想要冲上前替师门报仇的苏焱一同丢进去。
就这样三个少年被迫在人间成长,从弱小无助被人欺压的低阶修士,成了望而生畏的存在。
而折戟宗也在最后紧要关头得到缥缈宗的相助,幻术铺天盖地将那些欲望熏天的魔修笼罩住,在缥缈宗弟子们编织而成的粉色梦境中不分敌我,沉沦至死。
其他门派在这场变故中无人敢出头,都躲在自己的壳中当缩头乌龟,抱着折戟宗灭门自己的门派反而能升一个名次的幻想继续在暗处观战。
唯有念及旧恩的缥缈宗宗主率领众多女弟子冲向战争中心。
再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像个环形将过去和未来相连。邹煜他们回到了折戟宗,成了新宗主,又因为幻萤花同缥缈宗现任宗主扯上了联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而他也同老宗主一样,收了三个徒弟在身后,甚至入道契机均是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