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重物划破天际的声响,骤然掠过萨伏伊的头顶。
而其中的一枚炮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街道右边的楼房里,炮弹坠落时的带来的冲击力引得地面一阵颤抖,刹那间,火光冲天。虽说威力并不如早上时的重型炮弹那般毁天灭地,但装填其中的巨量火药依旧将楼房扎了个对穿。
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这一天的不幸,由炮击开始,亦由炮击结束。
待在原地的萨伏伊并没有被爆炸所波及,但恶从胆边生的抢劫犯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为炸弹就刚好落在了他右手边的危楼之中,刹那间,楼梯倒塌,尘土飞扬。
数不胜数的砖石与水泥块儿堆径直落下,成群结队地扑向疾驰而去的劫掠犯。萨伏伊只看见一阵血雾从那男人的头顶喷薄而出,血滴飘洒着奔向四面八方,和着浓厚的烟尘和土沙,朝着萨伏伊滚滚袭来。
“唰——”
“唔!咳咳!咳咳咳!”躺倒在地的萨伏伊和迎面而来的“沙尘暴”来了个亲密接触,洋洋洒洒的沙粒一股脑地窜进了萨伏伊的鼻孔中,惹得她一阵咳嗽。
而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处在黑暗之中的街道则早已被炮弹点燃的焰火照亮,橙黄色的火光同样照射着萨伏伊满是尘埃和伤痕的俏脸上,像是白夜中的俊阳,温暖宜人,普照四方。
而携卷着滚滚热浪的火光,便是这几个月来萨伏伊晒到过的最为温柔的“太阳”。
“……”卡特斯的两只长耳一跳一动着,显然,萨伏伊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中缓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是父母的在天之灵帮了自己。
但很快,萨伏伊便从这离谱至极的巧合中清醒过来。
一想起弟弟的药还在那人的口袋里,她便打起十二倍的精神,忍住眼泪和剧痛,用指甲扣住地板,一点一点地向那埋葬罪人的乱石堆爬去。
而重燃希望的卡特斯,却正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为了带动自己的身躯,萨伏伊只能将参差不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土里,有些指头的指甲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土地之中,而殷红的鲜血则慢慢渗出女人的指缝,流经萨伏伊爬行过的路径,直到周围的土粒重新将伤口填涂均匀。
终于,在费浸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后,卡特斯爬上了“足有”一个成年人高的砖堆,她急切地寻找着劫掠犯的踪迹,最后则发现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伫立在砖瓦废墟之上,好似一朵红花,依着肥力贫瘠的墙角,骤然开放。
萨伏伊没有犹豫,她立马翻腾起覆盖其上的砖石瓦砾,因为现在她要面临的敌人不再是那个饿得两眼发黑的抢劫犯——她所要对抗的,是稍纵即逝的时间。
过不了多久,这次炮击就会招来一堆宪兵和街区工作人员,他们会来搬运尸体和建筑残骸,清理尸体身上的残留物品。而萨伏伊必须在他们来到这里以前,拿走被抢劫犯夺去的食物和药瓶。
“哐当!哐当!”
“啪嗒!啪嗒!”
砖块相互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像是一曲悠扬婉转的钢琴曲,配合着重新归于四四拍的钢琴节拍器,在火光四射的街道中连绵起伏。
而萨伏伊——这个连最基础的乐理知识都不知晓的乌萨斯女人,正是这首钢琴曲的演奏者,而她费力挪动着的各色砖瓦,便是斯坦威大三角的黑白音符。
钢琴曲的主歌部分自不必说,连和弦都是这么悦耳动听,它们交织在一起,交相呼应,构成了一支与时间赛跑的死亡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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