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的陌生人。
艾尔肯看看腕上的时间,是中午两点整。按照约定的时间,此刻该有一辆通往博斯坦市的长途汽车经过。果然,十分钟后,那辆他期待的长途汽车驶入他的视野。艾尔肯伸出手臂,顺利地拦截了长途汽车,他沉稳地提着一个黑色手提包上了车。
车内已经没有座位,艾尔肯只好站在车厢的中部,他有意把腕上的劳力士手表露在外面,然后,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西尔艾力隐藏在车厢的后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艾尔肯的举动。他看见了艾尔肯左腕上的那块安装了摄像头的劳力士手表,他收到了接头暗号。但他很小心,想了又想,最终没有走过去接头。西尔艾力决定跟踪艾尔肯一段再说,他害怕节外生枝。
艾尔肯的目光把车厢里的人扫了一遍,当他的目光与西尔艾力那双若无其事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时,他确信此人就是接头人。
现在,他左腕上的劳力士手表也对西尔艾力胸前的第二颗纽扣做出了应有的反应。
艾尔肯沉住气等候,可是一直到汽车稳稳地停在博斯坦市车站,那双蓝眼睛也没有在他眼前跳动,而且它随着人群下车后,闪了几闪,不见了。
艾尔肯没有刻意去找接头人,他不能轻举妄动,不能一入境就暴露目标。此次回南疆,他的目的是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凡事要三思而行。
艾尔肯离开车站,奔向西方同盟指定的“蓝梦网吧”。据可靠情报说,这个网吧的老板卡拉很有钱也很有背景。在境外时,他就听说过此人。现在,艾尔肯急需赶到网吧,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看看离开的这段时间,境外给他的信件。他文雅地进了网吧,向服务生交了押金,然后叫了一杯奶茶,在靠墙角的地方坐下。
艾尔肯熟练地打开电脑,登陆阿拉伯文网站,进入,等待,然后打开了自己的信箱,只见有新的邮件进来,而且是艾尔肯盼望的邮件。发邮件的人是阿力木,他声称:“土赛已将经费和军火准备妥当,我近期拟派联络员入境,给你送去活动经费和武器。入境时间和地点另定,希望你加紧组建基地,不要空说大话。”
艾尔肯暗骂阿力木是“混蛋”,他想:你有种?为什么不敢回来?再说,那些经费和军火是土赛给我的,又不是你本人的,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艾尔肯又快速阅读了一遍邮件内容,确定没有漏掉什么后,把信件删除了,他不敢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做这些事情,艾尔肯前后只用了十分钟,他意识到自己在这座城市不能久留,之所以冒险进城,就是奔电子邮件来的,一旦进了乡村,根本不可能有网吧,那时自己就是半个聋子,干什么事都要凭经验和直觉。一想到今后的日子,他的根据地就设在乡村,且不说乡村生活多么艰苦,仅仅是枯燥就够难熬的,他希望在那种地方能多遇到几个漂亮性感的女人,那些女人的身体将是他烦闷的乡村生活的润滑剂。
艾尔肯准备离开网吧。当他经过结账台时,服务生喊住他:“喂,先生,这里有你的布袋。”
艾尔肯一愣:“什么布袋?”
服务生把一个又脏又旧的布袋递到艾尔肯手里,他说:“刚才有个人留给你的。”
艾尔肯装做知情的样子说:“谢谢。”
他把布袋接过来,用手一摸是软的,便明白了,布袋里面是衣物。艾尔肯内心深处不禁生出些许的安慰来,看来,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接头人干活还挺利落。还未正式接头,艾尔肯就决定让此人当他的得力助手。他相信,从现在开始,此人就是他身后的影子,也是他身后的一双眼睛,他不用担心身后的事情,只管往前走,考虑前面的事。
出了“蓝梦网吧”,艾尔肯拐进一家宾馆的卫生间,换了装。
再次走到街上的艾尔肯满脸大胡子,身着土布“袷袢”,腰系宽长带,头缠一圈白缠布,脚穿一双陈旧的牛皮长统靴,肩背脏兮兮的白布袋,无论谁与他走个对面,都不会怀疑他来自外乡。
第三章(二)
艾尔肯是在一瞬间迷恋上依干其乡的。这里地处一个古河道旁,河道弯弯曲曲地由北向东延伸着。最美的是,古河道两旁的白杨树笔直地生长着,郁郁葱葱。这里西面连山,南面是一片荒滩戈壁,再往南去,是一片沼泽,与沼泽连接的是无边无尽的大沙漠。他觉得这片土地真是太美了。的确,在他出现之前,这里是一片静谧而美丽的乡村。
几天来,艾尔肯背着一个旧布袋在博斯坦的乡下转悠,最终,他看上了依干其乡,并选中面河背山的栏干村为落脚点。这个村约百户人家,户户土墙小院,而院里弥漫出来的气息令他陶醉,这里的老百姓真诚,石榴花香,姑娘更漂亮。
为了迷惑众多的穆斯林,艾尔肯决定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出现在栏干村。
这天下午,艾尔肯来到依干其乡的大巴扎(集市)上。他围着大巴扎转了三圈,最后瞄上一个羊贩子。羊贩子正侍弄着十几只肥羊,那些肥羊有白的有黑的,滋润极了。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巴扎,连艾尔肯这种内心阴冷的人都感到了阳光的美好,他与绚烂的阳光对视了几秒钟,再回过头来看羊群时,却发现眼前的羊们都变成了黑色。白色的羊不见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艾尔肯努力感悟这其中的道理,最终他想通了,黑色是他的吉祥色。
蓄着山羊胡子的羊贩子仿佛看透了艾尔肯,他笑意盈盈地抱起一只乖顺的黑羊,请艾尔肯欣赏。
艾尔肯认真地看着羊,用手轻抚羊身上的每一处,他惊喜地发现,这只黑羊的肚子上有一块白毛,这块白毛给了艾尔肯灵感,他自言自语道:“真主保佑,我会顺利。”
羊贩子不知道艾尔肯在保佑什么,他从艾尔肯的脸上看出一团生意成交之前的喜气,凭着经验,他知道,不久之后,他就可以沾着唾液数钱了,尽管钱数不多,可总比卖不出去好。羊贩子梳理着下巴上的那几缕山羊胡子乐哈哈地问:“朋友,想买羊吗?这是只头羊。”
艾尔肯深深看了一眼羊贩子,点头说:“我要这只羊。”
羊贩子高兴地伸出自己的五根手指上下翻了翻,说:“啊,朋友,你看我的羊多么肥,低于一百块钱,不卖。”
艾尔肯面无表情地伸出三根手指头,还价:“三十!”
羊贩子急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这是开玩笑呢,一百块少一点都不卖。”
艾尔肯目光凶狠地盯着羊贩子道:“我说三十就是三十!”
羊贩子犹豫了,他从艾尔肯的凶光里看到一片黑暗,做生意看见黑色是不吉利的,和气生财。羊贩子决定让步,他狠狠心说:“好吧,八十块,你牵走。我的羊可是大巴扎上最好的羊。”
艾尔肯在境外飘荡十几年,什么样的江湖中人没见识过?他不动声色地说:“三十。”
羊贩子打算收摊不卖了,但身后忽然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腰部,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那是一把冰凉的刀子。他虽然没有看到身后那个人从靴子里拔出刀子的过程。但是,他感觉到了刀子的质感,那种感觉不好,是地狱里的感觉。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蓝眼睛的青年,他身手的敏捷程度连艾尔肯都吃惊。于是,艾尔肯更加简约了,他再次伸出手指,连话都不肯说了,但羊贩子明白,买主只给三十元的价钱。
羊贩子突然抱着头蹲到地上小声地哭起来,他亏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