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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1页)

1936年4月27日,参加了瓦窑堡会议的冯雪峰来到上海,向左翼文艺界贯彻这次会议精神。他与鲁迅、胡风谈到“国防文学”口号时,他们认为没有体现出瓦窑堡会议通过的*中央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决议精神。冯雪峰提出:“这个口号没有阶级立场,可以再提一个有明白立场的左翼文学的口号:‘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的新口号”。征得鲁迅的认可后,就让胡风写篇文章提出这个口号。胡风很快就写了《人民大众向文学要求什么?》这篇短论,发表在《文学丛报》上。胡风的文章只是正面阐述自己的见解,丝毫没有争辩的意思。然而,由于观点的分歧、个人的纠纷和左翼作家内部的宗派情绪作怪,周扬等人却反映强烈,立即组织力量围攻,从而引发了关于“两个口号”的论争。周扬一伙对胡风这篇文章采取了“坚定不移的斗争”,以表现他们的觉悟和趁机扫除异己。胡风决定回击,被雪峰压住了;抱病的鲁迅只得对“打上门来”的“斗士们”声明,口号是他要胡风提的,但对方还是不能偃旗息鼓,最后,雪峰告诉周扬说,口号“是我提出来的”。周扬立刻声色俱厉地说:“我还以为是鲁迅提出来的,反对时有所顾虑,现在既知是你提出来的,那我就要大反而特反!”

“两个口号”之争,因为1936年10月鲁迅病逝后,*中央高层的干预,文艺界各方面代表人物联名发表了《文艺界各方面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而告结束,但是已经形成的嫌恨与仇隙不仅没有销声匿迹,反而由此埋下了祸根。此后的几十年间,握有文艺界领导权柄的周扬与胡风形成的长期对立、较量、论争,以至新中国成立后演变为一场重大的文化剿灭的悲剧,都是渊源于这次论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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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交成了陌路人:胡风与舒芜(1)

舒芜是通过路翎认识胡风的。舒芜原名方珪德,安徽桐城人,出身于一个家学渊源的家庭,抗战爆发后,他被迫中断了高中学业,以教书谋生。他教过小学、中学和大学,被称作自学成才的才俊。由于家庭的影响,他对中国古典哲学理论很感兴趣,但同时又喜欢鲁迅、周作人等现代作家的散文。

在1930年代胡风是鲁迅的得力助手,也是很有名气的左翼文艺批评家,特别是他主编的《七月》杂志更在文学青年中很有影响。1940年代舒芜在重庆时,胡风也在重庆。舒芜敬慕胡风,正从事中国哲学研究,让他的朋友路翎将自己研究墨子的论文,转给胡风提提意见。胡风自知对墨子研究不足,就请研究墨子的朋友陈家康审阅。陈家康读了舒芜的文章,认为写得不错,就告诉胡风可以约舒芜见面,他们才得以相识。后来,舒芜写成了哲学论文《论存在》、《论因果》、《文法哲学引论》等多篇文章,都是经胡风推荐给《文风》、《中原志杂》和《中苏文化》等杂志发表的。随着他们接触的增多,胡风建议他在这动荡的年月,最好不要把自己封闭在故纸堆里,应该结合现实多研究些问题。这样,舒芜开始转向现代文艺研究和杂文创作。

1944年4月,延安文艺整风领导小组派何其芳和刘白羽到重庆,向大后文化界传达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和介绍延安文艺整风的情况。当时胡风担任“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研究部主任,便以“文协”研究部的名义举行欢迎会。会上,何其芳、刘白羽传达了《讲话》的基本精神,强调作家的阶级性和思想改造的重要性,还介绍了延安整风的情况。不料,却引起了不少与会者的反感,胡风也对这种观点接受不了。恰在此时,胡风正忙于筹办《希望》杂志。在1945年1月出版的《希望》创刊号上刊登了舒芜的哲学论文《论主观》,还有胡风的《置身在为*的斗争里面》。这两篇文章似乎是姊妹篇。前者《论主观》是从从哲学史的角度论述主观精神的作用,呼唤个性解放。后者《置身在为*的斗争里面》,则是张扬了现实主义文学的“主观战斗精神”,似乎与《论主观》相呼应。这一期《希望》所表露的思想倾向性,显然是与《讲话》所体现的毛泽东文艺思想相对抗的。因此舒芜的《论主观》和胡风的《置身在为*的斗争里面》两篇文章引起了党所领导的重庆进步文艺界的注意。他们中有些人不赞成舒芜文章中片面强调主观作用的观点,认为这种观点,在文艺创作上会引向脱离生活、脱离人民,是值得商榷的。

1945年1月25日,郭沫若领导的“文化工作委员会”召开座谈会,旨在帮助胡风认识《希望》创刊号上刊登的这两篇文章的错误。然而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2月初,周恩来亲自出面,在曾家岩周公馆召开座谈会。会上,只提到《论主观》的观点,胡风却说,他只对舒芜文中的个别观点有同感,发表该文的真意是希望用“无情的批判”来分析它。这次座谈会仍然没有让胡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观点。不料,胡风却变本加厉,在《希望》第2期上,又发表了舒芜的《论中庸》。这篇文章也是以倡导个性解放为其指归的。重庆文艺界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对此,胡风却鼓励舒芜写反击文章,要求他的反击文章,要像用橡皮包着的钢丝鞭子那样,打伤了人还看不出伤痕。

忘年交成了陌路人:胡风与舒芜(2)

1945年11月,胡乔木来到重庆,考虑到舒芜仅仅二十几岁,准备同他见面谈谈《论主观》、《论中庸》的问题。胡乔木与舒芜谈了两次话。胡乔木给他指出,毛泽东同志强调的唯物论和辩证法,就是强调客观和全面。你《论主观》,恰好是反对客观。你的《论中庸》恰好是反对全面。对于胡乔木的话,舒芜不能接受。还同他反复辩论。最后不欢而散。

1948年3月,在香港创刊的《大众文艺丛刊》上,党的地下文委的一批理论家,连续发动了对胡风思想包括舒芜《论主观》的公开批评。这次批评的特点是规模比较大、比较系统,将舒芜的理论、路翎的小说创作实践,联系胡风思想一起批判。并指出胡风的文艺理论的宗派主义的倾向。

1950年3月,《人民日报》相继发表了陈涌和史笃批判阿垅(陈亦门)的《论倾向性》和《论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两篇论文,解放后发起的首次对胡风派文艺理论的批评,引起了舒芜的警觉。1951年下半年,全国文联决定文艺界开展整风学习运动。文艺整风和文艺工作者改造思想,批评、检讨过去的错误蔚然成风。此时正在广西南宁师院当教授的舒芜在学习毛泽东思想、改造自己的热潮中,经常联系到自己在《论主观》、《论中庸》中所宣扬的个性解放的观点与时代不和谐,就开始考虑要将《论主观》的错误自己先提出来。经过一段时间思考、酝酿,他写成《从头学习〈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文,发表在1952年5月25日的《长江日报》上。这篇文章是以检举他人替代检讨自己,涉及一些胡风的错误观点。接着《人民日报》在1952年6月8日转载了全文,在全国产生很大影响。不久,舒芜又在《文艺报》上发表《致路翎的公开信》。在胡风派的作家中,他是第一个检讨、批评自己而又向胡风“开刀”的人。

舒芜的两篇文章引发了对胡风老账的清算。这是因为在重庆时期,胡风、舒芜的观点问题没有能够解决,一直是个悬案;二是周扬和胡风这两个30年代结怨的宿敌,在周扬握有权柄之后,进一步的较量。1953年初,《文艺报》公开发表林默涵、何其芳批评胡风的文章《胡风的反*主义的文艺思想》、《现实主义的路,还是反现实主义的路》,1954年12月8日,周扬在中国文联和中国作协主席团联席扩大会议上讲话:《我们必须战斗》,由批评《文艺报》的错误,转向批评胡风。

在1954年末到1955年初,舆论界受命开展批判胡风文艺思想的运动,《人民日报》一位女编辑叶遥向舒芜约稿,舒芜答应写一篇关于胡风的宗派主义的文章。文章中引用了一些胡风给他的信件,这位编辑要借胡风的信件核对一下内容。舒芜遂将胡风的有关信件交给了这位女编辑。几天后,林默涵找来舒芜,要他将胡风的信件分为胡风反对党的领导、抵制革命文艺队伍、胡风的宗派主义活动和胡风反党的思想基础等四类整理成《关于胡风小集团的一些材料》。但到5月13日发表时却出乎舒芜的意料,经过林默涵、周扬研究,呈送给毛泽东亲览后,变成了《关于胡风反党集团的一些材料》,到1955年6月,人民出版社出版单行本时,就变成《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的一些材料》了。这种升级是舒芜始料不及的,因而在三十多年间舒芜一直承担着“叛逆”的罪名。两个曾经是很好的忘年交却成了路人。1954年夏的一天,舒芜与老朋友何剑勋、聂绀弩去看望胡风,胡风与何剑勋打过招呼之后,就对聂绀弩说:“老聂,你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说完就对舒芜说:“我这里,不是那些混账东西可以来的。”说完就进里屋去了。

舒芜的命运也是多舛的,他虽然没有被划为胡风分子。但在一年多后的1957年,仍然没有逃脱被扩大为右派分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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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密切的得意门生:胡适与鲁迅

鲁迅与胡适都是我国新文化运动的开路先锋,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并立双雄。

鲁迅在*任职时,他的同乡好友、《新青年》编辑钱玄同经常到鲁迅的住处来,将《新青年》拿给他看,并希望他能写点文章。鲁迅是从《新青年》杂志上读到胡适发表的《文学改良刍议》之后,引起了对胡适的注意。他对胡适提出的文学革命的气魄和胆识十分敬佩。1918年1月《新青年》改组,鲁迅、胡适都应邀参加《新青年》的编辑工作。在《新青年》改组会上,鲁迅结识了李大钊、陈独秀和胡适等人。他们成了同一战线上的盟友。最初,他们志同道合,意气相投,发表文章相互配合。当胡适提出“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将批判的锋芒直指封建礼教时,鲁迅则与之相呼应,创作了白话小说《狂人日记》,以更为激烈的批判精神揭露了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

他们同为北京大学教授,在学术领域经常互相切磋,互通信息。胡适研究《红楼梦》提出作者“自叙传”一说,得到鲁迅的充分肯定。鲁迅写作《中国小说史略》时,曾引用过胡适考证过的资料。胡适早就有写作中国小说史的想法,在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出版后,他给予很高的评价,认为“这是一部开山的创作,搜集甚勤,取材甚精,断制也甚谨严,可以替我们研究文学史的人节省无数精力。”可见他们是观点相近,配合默契的朋友。

虽然鲁迅对胡适倡导的“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持有异议,但真正形成鲁迅与胡适分歧的原因还在于对国民党的看法上,鲁迅面对国民党的黑暗与强权,所采取的态度是“黑暗至极,无理可说”,只有反抗。而胡适也对国民党的*专制不满,但他却标榜美国式*,冀望通过“负责任的言论”来引导政体走上*化轨道。这种分歧,突出地表现在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工作上。1932年12月,宋庆龄、蔡元培、鲁迅、杨杏佛等人在上海发起成立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胡适被举为北平分会执行委员会主席。当“民权保障同盟”向国民党提出“立即无条件释放一切*”时,胡适则公开发表文章予以批评。宋庆龄、鲁迅对胡适的言论提出质疑,胡适仍然固执己见。1933年6月18日积极参加同盟活动的杨杏佛被特务在上海暗杀,两天后鲁迅冒着生命危险毅然出席杨杏佛的入殓仪式。而当鲁迅为杨杏佛遇害而伸张正义的时候,胡适对昔日的学生和朋友之死,始终未置一词。鉴此,“民权保障同盟”只得将胡适除名,由此鲁迅与胡适也就彻底分道扬镳了。

尽管鲁迅与胡适成为不同立场的代言人,可是胡适对鲁迅在白话文学上的成绩,一直是持肯定态度的。鲁迅逝世后,武汉大学教授苏雪林指责鲁迅,污蔑鲁迅,极力贬低鲁迅的价值和影响。胡适闻知立即给苏雪林去信说:“凡论一人,总须持平,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方是持平。鲁迅自有他的长处,如他的早年文学作品,如他的小说史研究,皆是上乘之作。”苏雪林还翻出旧账说,曾有人认为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是抄袭了日本盐谷温的著作,熟知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研究的胡适,在给她的信中写道:“现今盐谷温的文学史已由孙俍工译出了,其书是未见我和鲁迅之小说研究以前的作品,其考据部分浅陋可笑。说鲁迅抄盐谷温,真是万分的冤枉。盐谷一案,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这种客观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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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旧情的朋友:胡适与陈独秀

陈独秀与胡适的相识是经汪孟邹搭桥的。汪孟邹的哥哥汪希颜在日本留学时与陈独秀是同学,通过汪希颜的关系,陈独秀结识了汪孟邹。而担任上海亚东图书馆经理的汪孟邹是胡适的老乡,他们都是安徽绩溪人,关系较为密切。1904年陈独秀在芜湖办《安徽俗话报》时,就邀请汪孟邹到芜湖一起编报,进一步发展了友谊。

1915年陈独秀从日本回国后,在上海筹办《青年》(《新青年》的前身)杂志时,广罗新锐人才,以便吹响新文化的号角。有一次汪孟邹同他谈到,他的老乡胡适在美国发表的长诗《送梅觐庄往哈佛大学》,提到文学革命的问题,在留学生中反响强烈。陈独秀似乎发现了新大陆那样,就通过汪孟邹向胡适约稿。1916年初,胡适翻译了俄国作家库普林的短篇小说《决斗》,寄给陈独秀,由此揭开了他们友谊的序幕。

他们在往还的书信中谈到的一些思想和主张,都能引起对方的思想共鸣,更进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在通信中,胡适提到文学革命的“八不主义”,陈独秀予以充分的肯定,并要他写成文章寄给他。1917年1月胡适将《文学改良刍议》寄给陈独秀,发表在改版后的《新青年》第2卷第5号上。陈独秀还特意撰写了“跋语”说:“今得胡君之论,窃喜所见不孤。白话文学,将为中国文学之正果,余亦笃信而渴望之。”接着,陈独秀撰写了《文学革命论》与之相呼应,与胡适携手擎起了文学革命的大旗。后来胡适也承认,要不是陈独秀的力挺,当年的“文学改革、白话文就不会有如今效果。”

1917年初,陈独秀被蔡元培聘为北大文科学长后,他就给胡适写信,希望他尽早回国,答应举荐他来校担任教授。同年7月胡适进入北大,在教学之余,还协助陈独秀编辑《新青年》。后来陈独秀和李大钊发起创办《每周评论》,由胡适负责编辑,其用意是与《新青年》互为补充,不过对此胡适并不完全认同,仍然主张应该“只谈文化,不谈政治”。这实际上为他们间的思想分歧埋下了伏笔。

五四运动爆发后,陈独秀因散发《北平市民宣言》被北洋政府逮捕。尽管胡适对陈独秀发表的宣传俄国十月革命的文章,多有不满和担心,也不同意陈独秀要求学生们罢课,但他还是积极奔走营救陈独秀。

陈独秀出狱后思想更为激进,他在《新青年》发表了一篇《本志宣言》,倡导民众运动,推翻有产阶级,建立新型的社会。就在这一期《新青年》上,胡适发表的《新思潮的意义》,却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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