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面馒头,家境稍微好些的小孩、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但是对女孩却是奢侈,却唯恐杜浚维持生气。
是啊,她没有资格,她从生下来,就只配每天的树根草皮,就只配过年的时候,吃上一块红薯!
“天生万物养人,只是这万物却都留给富人了么?”
女孩的一个要求,在杜浚的心中掀起了万重巨浪,便是那一个个站在巅峰的存在、死在他的手中的时候,都未曾让他心中有如此的激荡!
这便是凡尘,便是人性,修真、修真,修的便是人的真,若是修的无情无义,每日只是知道盘算,盘算如何得到最大的利益,如何让自己修为高深些,那还是人么?
既然人都不是了,何谈修真?
佛祖以身饲鹰,道祖骑牛飞升,留书一册,莫不是教化万民,面似不惊,心却留大仁,此为道!
魔宗弟子千万,万事随意而为,恶不管,善不论,却是真性情,乃得洪荒之道,实乃真——魔宗之人也有善人,善便善,恶便恶,无人教,无人管,乃人之初!
房舍中,随着杜浚的沉默,静默了许久,女孩一见杜浚变色,不禁大惊,等了半晌,犹不见杜浚开言,忍不住嗫嚅道:“叔叔,别生气,我不吃馒头了,我很好养活,每天有点树根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哽咽道:“叔叔,你别生惠儿的气,别把我卖给别人,我以后再也不说吃馒头的事了!”
女孩的哭泣、惊醒了杜浚,他叹息一声,不语,抱着女孩下了楼,坐在大堂中,横目一扫,但见在座的莫不是衣衫华丽之人,更有几个小孩,在父母的哄诱之下,犹自不愿进食。
桌面上的食物,让惠儿不禁咽了一口唾液。
杜浚见此景,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邪火来,蓦然暴喝一声:“都给老子滚出去!”
一声暴喝宛如闷雷闪过,让大厅中嗡鸣作响,许多的食客惊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惊骇的望着杜浚。
少顷,掌柜的疾奔而来,身后跟着数个小儿,来到杜浚面前,横眉竖眼,怒道:“叫什么叫,你叫的再大,能大过狗啊!”
杜浚面色不善,抬脚踹了过去,一下子将掌柜踹在了墙壁上,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一见开打了,众人登时做出了符合本性的事情——轰然逃出了酒馆!
唯有几个小儿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杜浚找了一个最大的桌子,将惠儿放在身侧坐下,冷眼一扫、一众小儿,道:“上菜,今天不许接待任何客人!”
这一眼,登时让一众小儿哆嗦了一下,暗自奇怪,昔日酒馆中杀了一头老虎,他们观望的时候,都未曾有这等恐惧的感受!
不敢耽搁,小儿轰然散去,不多时,一盘盘景致的菜系便端上了桌子!
酒菜上来,惠儿却静坐不动,只是垂涎的盯着桌上那一盘盘香喷喷的菜。
“吃吧!”杜浚望着这个可怜的女孩,柔声道。
他或许救不了天下同样可怜的孩子,但是既然遇到了,他却是允许自己的怜悯之心泛滥一下。
“叔叔吃吧!惠儿看着就行了!”惠儿的话语每每都让人心中酸楚,她怯生生的望着杜浚,小心的站在杜浚身后,道:“惠儿伺候叔叔吃饭!”
杜浚明白,眼前这女孩经受了太多的变故,便的谨小慎微,唯恐惹得杜浚不快,将她卖掉,从相处以来,这女孩从未流露出任何的思父之情,可想她在家中过的又是如何的日子!
“吃吧,这一桌子菜都是给惠儿叫的,你若是不吃,那就倒掉吧!”杜浚忽而体会到了,当年逃命之时,他父亲戴真人劝慰他进食的心情。
“我真的可以吃么?”惠儿惊喜之下,犹自小心翼翼的问道,在得到杜浚允许之后,她就一头栽进了满桌子的菜系中,吃的风卷残云,端是连头都不抬!
也就是旁人喝早茶的功夫,惠儿已然将桌上的菜系扫荡一空了,满足的摸摸饱饱的肚皮,她忽而望着杜浚,说道:“叔叔还没吃……”
杜浚摇摇头,打断了惠儿的话语,道:“叔叔看着你吃,就好,叔叔不用吃饭!”
“叔叔是神仙么?”惠儿奇道。
杜浚失笑,望着这个一顿饭就满足的孩子,心中端是疼惜万分,探手抱起惠儿,道:“走,叔叔去给你买衣服。”
刚要举步,却有一声呼声传来:“阁下且慢!”
杜浚循声看去,但见来人锦衣加身,移动着发福的身躯晃到杜浚的身前,神态恭敬,道:“在下是这酒馆的东家!”
杜浚眉头一蹙,道:“何事!”
“这个……阁下,这天下之事都逃不出个理字……”此人说着,着重的拿眼看了杜浚一桌吃剩的食物,话不说,意已明。
杜浚冷哼一声,抬手间,拿出一块草玉,丢给东家,道:“够了么?”
东家拿眼一瞧,见不是银白之物,不禁暗骂一声:“穷鬼,都混到抵东西的份上了,还显摆!”
只是,当他将东西接到手中的时候,一眼、一愣,两眼、疑惑,三眼、惊疑,四眼、大骇,待到第五眼,端是被骇的‘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东家捧着草玉,骇然的、死死盯着,再看看杜浚,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不知道这是草玉,但是却也能看出,手中玉块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