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李世民沐浴斋戒完毕,率领朝廷三品以上大臣以及皇室宗亲祭奠先祖,祭告对高句丽战胜之功。
余长宁身为三品重臣,又为皇室宗亲,自然在受邀之列,卯时方至便已经进得宫门,缓步悠悠地行走在皇宫广场上。
走得没几步,他突然看到前面两个身着红衣的年轻官员似乎有些熟悉,看得一阵恍然大笑招呼道:“哎,萧驸马、王驸马,你俩等等我。”
两官员愕然转身,正是萧锐和王敬直,许久未见余长宁,萧锐立即大笑道:“噢呀,竟是余驸马,哈哈哈哈,刚才我还和王驸马说及你呢。”
余长宁快步而上,伸手揽住两人肩头,三人不禁又是一阵大笑,浮夸的模样惹得四周经过官吏频频瞩目,其中更有几名纠察官员风纪的御史,然而一见竟是新晋宰相余长宁的时候,御史们立即没有了弹劾兴致,毕竟能够当殿说出御史吃屎的人物,还是不要轻易前去招惹。
笑罢之后,余长宁好奇问道:“对了,你们提及我何事?”
萧锐和王敬直对视了一眼,萧锐喟叹说道:“余驸马载誉而归,我俩商量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请你吃酒呢,不过现在余驸马你位高权重,身为国之宰相,真怕我俩面儿薄请不动你。”
余长宁不悦道:“萧驸马此乃何话?苟富贵勿相忘,你我兄弟三人患难与共,在河南道治水时更是齐心协力惩治贪官共抗洪峰,难道余长宁是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么?即便官职再高,我也是两位驸马的好友。”
王敬直爽朗笑道:“余驸马快人快语,如此说来,的确是我和萧驸马失言了。”
余长宁笑道:“改天有空,就由在下请你们吃酒,另外将柴驸马房驸马也一并叫上,不知你俩意思如何?”
“如此甚好!”萧锐拊掌一笑,拱手道,“时候已经不早了,余驸马,王驸马,我们还是早点前去太庙,这事可迟不得。”
余长宁点点头,与萧锐、王敬直有说有笑地朝着太庙而去。
雄伟的太庙殿阁青烟袅袅,肃穆威严。大殿内供奉着太祖景皇帝李虎、世祖元皇帝李昞、高祖太武皇帝李渊三人灵位画像,白发苍苍的太庙令早就守在殿门口,指挥皇室宗亲子弟、朝廷重臣按照爵位官职高低列队等候。
在吏员的引领下,余长宁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最前面是李氏诸王,如徐王李元礼、韩王李元嘉、彭思王李元则、郑王李元懿等等,他们是高祖李渊的儿子,也是李世民同父异母的兄弟。
稍微后面站着的,则是李世民的皇诸位子,李治乃长孙皇后所出,在李承乾和李泰相继离世后,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嗣长子,位列第一,其次便是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蒋王李恽、越王李贞、赵王李福五人。
而余长宁所在第三排,全为朝廷宰相,分别是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中书令马周,侍中诸遂良,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绩,国子监祭酒、同中书门下三品余长宁,尽管陪站末位,然在五位白发苍苍的宰相面前,年轻的余长宁算得上是英姿勃发。
其后的,便是其余的三品高官,如六部尚书、九寺卿、御史大夫、十六卫大将军、内侍监、少府监、殿中监、将作大匠、三品以上勋爵大臣、文散官、武散官等等,足足站了几近百人。
辰时方至,全身冠冕的李世民华丽走出,头戴十二冕旒的天平冠,身着绣有十二纹章的衮服,大袖飘飘如一朵黑云般翩然而至来到祭台前,群臣立即拱手相迎山呼吾皇万岁。
祭台上摆着三牲五鼎,正中放着一口三足龙形香炉,李世民对着祭台肃然一拜后,接过太庙令递来的祭词高声咏读,足足读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祭奠结束后,君臣返回太极殿,宗室诸王、朝廷丞相诵读各地献来颂词,余长宁万般无聊坐如针毡,好不容易熬到午时朝会结束,李世民下诏宣布普天同庆以贺胜战之功,并言及夜晚将在皇宫举行大宴,延请皇子皇女、文武百官、贵胄勋臣,后宫嫔妃赴宴共庆。
返回公主府已是午后,余长宁匆匆用罢午膳,便与长乐公主前去宫中赴宴。
由于时候尚早,长乐公主带着余长宁特地前往后宫,拜见杨妃。
后宫之中波澜诡谲,妃嫔倾轧,如今杨妃可是长乐公主抗衡韦贵妃的重要力量,杨妃显然也明白长乐公主的用意,加之杨妃平日也很不满韦贵妃骄横跋扈的秉性,故乐于与长乐公主交好。
一进杨妃的栾庆殿,没想到才人武媚也在此处,此际正与杨妃坐在罗汉床上对弈,长乐公主与余长宁同时一礼:“长乐(余长宁)参见杨妃娘娘。”
杨妃不敢托大,起身上前笑吟吟地扶起公主,对着余长宁说道:“余相不必多礼,快快起身便可。”
这时,武媚也上前盈盈一拜:“才人武媚,见过长乐公主殿下,余丞相。”
两年未见,原本就生得倾国倾城的武媚愈发动人了,绝色颜容足以让任何男人心醉神迷,不过余长宁也很敏锐的发现,比起往昔,武媚似乎深沉老练了许多,凤目神光亦是闪烁不止,大概见惯了后宫争宠斗艳,最后一抹天真已从武媚身上消失不见。
心念及此,余长宁微不可觉地一声喟叹,愣怔失神,目光却忘记移开。
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武媚不禁俏脸一红,微微垂下螓首,心内陡然涌出了一股无可名状的感觉。
她成为才人多年,依旧没有得到太宗的临幸,直到现在还是未经人生的少女,后宫之中得不到帝王宠信无异于枯守空闺,寒风凛冽的深夜孤裘而眠,武媚心中的凄凉可想而知。
然而不知何时,那位与她结下盟约,誓要助她得到陛下宠爱的余驸马时常出现在武媚的心海里,在他率军远征高句丽的时候,武媚最大的快乐便是听到平壤军的捷报,得知他的消息更要高兴半天,每每余驸马闯入在她深夜的梦中时,武媚都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彻夜难眠。
今日突见余长宁到来,武媚既是高兴又是紧张,面对他有些失礼的举动,武媚心里没有半分责怪,反倒很喜欢这种感觉,忍不住暗暗窃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