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个屁!”,薛启着意要将薛敖的逆骨打碎,“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担心你的父母,对得起以身涉险的两位大人,对得起外面接应你的叔叔伯伯——”
“你对得起为了你散尽千金以命相搏的阿宁吗?!”
薛敖眼珠转了转,他抬头看向痛心疾首的父亲,又看到一旁默默流泪的母亲,兀地红了眼眶。
见他如此,薛启不再喝骂,他叹了一口气,“我儿,退亲这事是我们对不住阿宁,与郭家无甚干系,雪渠花世间难寻,郭大夫人能拿此物救你,便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转过身,不忍看向地上小兽一般委屈的薛敖。
“养好身体,便将亲事谈一谈吧。”
“那孩子走了,你需得放下。”
薛敖猛地抬头,抓住十三垂在地上的鞭尾,倒刺如笔,在他掌中割画出一枝举世难寻的垂丝雪渠。
关山鸣镝,朔风呜咽。
全大燕都以为辽东世子将北蛮玩弄于马蹄下,彼时定是年少意气满,滔滔岌岌风云起。
可那少年卧于地下,逐字逐句,嗔目切齿。
“绝、不。”
。。。
“呀!”
橘意惊呼出声,忙将阿宁被抓出血痕的手捧起来,小心擦掉手背上的血珠,回头嗔骂道:“长毛的小畜牲,仔细我断你的粮!”
谢缨给的那只小黑猫,表面看着温顺实则一肚子坏水,总是趁人不注意抓坏些什么东西才舒服。做了坏事后也不怕,大摇大摆地在阿宁脚边一卧,敞着肚皮睡觉。
阿宁笑道:“平日里属你最惯着它,这不,被骂也不害怕。”
橘意回身从百宝匣里掏出一小瓶价值千金的玉腻膏,细细地涂到阿宁手上,待不小心触到腕上凸起的伤疤时,顿了一顿,状若不经意般地将袖口拉下。
“没事的,早就不疼了”,见她如此,阿宁反而安慰起来,“玉腻膏抹不掉这疤,以后戴个镯子也就挡住了。”
橘意哽咽道:“姑娘若是难过不必在奴婢面前瞒着。”
小姑娘摇摇头,轻声笑了起来。
“你瞧,怎么比我还伤心?”
阿宁看向地上的小黑团,柔声道:“大哥哥总说要我见子津山河,万里云月,从前我觉得他是文人风骨,恨不得我也是个才女也好,但这一路走来却发现是我狭隘心窄。”
“我们只知莲白山的雪,却不悉还有鹿亭的船,天子峰的月,和九珠江上的不死雀。”
“我以往觉得哥哥不喜薛子易,其实不然,他只是担心任何一个会将我困住的人。”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阿宁抬起头,眼中水温山软,“橘意,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朝前看吗?”
“为什么?”
阿宁像是出题的小孩子把大人难住一般开怀,她晃了晃脚,道:“因为贪啊。”
“贪心四时好景,图谋迷雾浮蠹;贪心人间盛世,图谋熙熙攘攘。我已经生的好命,凭什么郁郁不乐,叫我所贪图的眼前看今时不察的热闹。”
小姑娘面若桃花,不太端庄地耸了耸肩,“谁知道前面有什么?看看再说呀。”
“看什么?阿宁要出去玩吗?”
阿宁这厢刚说完话,就听门口在吵吵嚷嚷,她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小肉球从外面滚了进来,一头扎进阿宁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