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国开元十三年,小冰河期第二年,从关外有八百里加急信件从官道飞驰入京,街上人头耸动,原是近日无雪,天气暖和,躲在家里取暖的百姓难得从房子里钻出来活动。
信使阿丘图自进京之后便放慢了速度,绕着内城青石板路从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往皇城前去,途经河水冻结之后成了溜冰场的运河,路过冒着滚滚黑烟的钢铁加工厂,耳边一面是孩童们溜冰时哈哈大笑的童声,一面是工厂里工人们搬运钢铁的声音。
此地空气按理说应当不如何好的,可海边风大,工厂上空的黑烟飘上去没多久,便被寒风卷食殆尽,留下一片湛蓝的天空,与满地白霜。
入宫时,信使露出腰牌,宫门口的守卫便恭恭敬敬的放人进去,只不过进去后不得骑马,信使便疾步走去东宫,将信件亲手交予东宫总管太监花公公的手里。
花公公这两年升了品级,平日里除了伺候太子,取信这种小事根本不必亲自来取,可这信笺不同其他,更何况送信之人还是鲜卑王子身边最亲近的近卫,更是不敢怠慢,笑眯眯得将信收到袖中后,正要告辞,却被信使拦住。
“花公公,殿下就没有什么东西要让属下转交的吗?”信使阿丘图微微弯着腰,询问。
花公公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咱家殿下没说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的,信使请回吧。”
信使习惯每次问一句,不然回去不好交差,哪怕得的永远都是‘没有’这种回答,也算是一种回答啊。
信使任务完成,出宫即刻返回草原,如今战事紧张,从前三日一次的信件都渐渐变成半月一次,可见形势不好。
花公公送走了信使,就回了正殿,正殿内东宫的主人正在宴请宾客,酒到酣时,舞女登场,摇曳身姿,主位之上的太子殿下美目半敛,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纤细白皙的脖颈,露出那十足优美的颈间线条。
见花公公鬼鬼祟祟的回来了,太子殿下眸子斜过去,愈发冷淡威严的气势叫花公公急忙加快了几分步伐,走到殿下身边,从袖中将信笺递出。
席间众人皆是近两年来被各位王爷推举或者太子自己为自己找的能人义士,这些人有布衣上来的,有身份贵重的,有年过五旬的,还有十四五岁的,全仰仗跟科举一块儿展开的‘曙国第一届机巧大赛’。
如今这些人在太子的领导和意见指挥下,终于将钢铁厂的产量造了上去,正准备开遍全国各地,用于房屋建造与机器生产、桥梁修建,并展开下一步太子口中的蒸汽机研究中,在席上大谈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和同僚吹水打屁,都醉得可以。
唯独太子殿下的酒壶里装的是白水,喝多少都千杯不醉,此刻捏着竹筒,将里面卷好的信纸抽出,就看见了整整三十几页纸都写得满满当当。
众人瞧见太子看信,以为是什么边城军机秘事,所以瞧见太子站起来,与各位告罪说是有事先行告退,众人也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全部恭送太子离开。
太子殿下捏着这三十几页纸,大致扫了几眼,却是没有细看,将信都放到书房里的一个大箱子里后,便又走了出来,花公公看殿下又没有读信,忍不住说道:“世子爷这次约莫又送了十几封信来,殿下当真一封也不看?”
长身玉立在廊下准备回去席上的顾宝莛声音冷淡毫无旖旎之情:“感觉看了也没什么意思,平白惹几分不快来,还不如继续回去与他们喝酒谈天,而且威廉也在席上,他帮本宫良多,总不好让他一个外国人呆在那儿,没个说话的人。”
花公公心那叫一个拔凉拔凉,总觉得有点儿看不透殿下,两年前殿下还什么都写在脸上,好懂得很,如今却说话做事都薄凉不少,也规矩不少,轻易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也不会朝任何臣子表露真情,俨然一代绝世好太子的样子,沉迷让钱币银票流通迅速起来,然后赚取更多的税钱用来开厂给他口中的员工发福利。
要花公公来看,这曙国简直是一日三变,倘若三年前坐个牢进去了,等现在出来,估计都要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原本这人呐,吃饭虽不成问题,但是也只是吃饱喝足便万事不管,觉得人生足矣,现在在提倡发展地方经济,建设繁荣新城,每个家里都有那么一两个读书不好的孩子响应号召,做生意去了,做生意的本金可以去当地地方官府邸申请贷款,一旦成功,获得一百两以上的存款,那可不得了,当地还要发小证书,是太子殿下亲笔写的优秀企业家了,是给国家上税的优质商人。
哪怕是为了这份光宗耀祖的荣誉,整个曙国也开启了一场生意热,这也导致种地的人大不如从前多,但这没关系,每年农忙双抢之际,当地政府就是花钱雇人去收地种田也不能将粮食废了,不然完不成朝廷的指标,整个城市的评级都要少一颗星。
等级制度大大提高了每个地方的经济创造与流动,每个地方甚至还设立了图书馆,里面的书籍全部免费借阅,京城月报则是免费发放,不用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