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从小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母亲让他听话,他一边极为厌恶,却当真听话得要命。
——耶律晴,听话,不要闹了,再闹就把你绑起来。
——耶律晴,听话,你只能是个女孩,不然当表哥死了,你也活不了。
——耶律晴,不要和那些男孩子一起玩,你该去喂羊挤奶,要有一个女孩该有的样子!
——耶律晴……
他从来都只用听话就能活着,可现在,母亲的表哥耶律乌斯死了,被耶律斑亲自杀死,他千里迢迢作为公主前来和亲,身边除了一个母亲给他的大丫头车牙姑,身边再没有亲近的人,夜里他常常趴在被子里哭,想要逃跑,可是逃跑后一定会被抓回来,但不跑若是被曙国太子发现了他不是女子,那定然也是死罪难逃。
耶律晴双目湿红,不敢造次,连哭都捏着袖角,看着眼前诚恳和善的太子殿下,唯唯诺诺点了点头,说:“太子殿下不生气吗?”
顾宝莛看耶律晴方才在耶律斑面前尚且还有些骨气的样子,笑容明媚,结果现在却胆小至此,手都不停的在哆嗦,肩膀也塌了下来,不知所措。
大丫头车牙姑听不懂公主和曙国太子到底在说什么,只瞧见公主懦弱的开始擦泪,就忍不住挡在了公主的前面,凶巴巴说:“你想干什么?!”说完还反过来骂公主,“你把匕首给他做什么?是不是傻啊!”
公主耶律晴咬着下唇,摇头说:“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顾宝莛心想自己当然看起来不像坏人,坏人是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就很坏的,高级的坏人都衣着光鲜,长命百岁呢。
“小丫头,我只是想帮你们公主一次,如果想活命,就闭嘴,现在听我说。”顾宝莛渐渐发现,很多时候要让别人听自己的话,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而是四哥那样简单明了的强势起来,吓着对方,对方心有余悸,害怕又有求于你的时候,才会安静乖巧。
小丫头被震慑了一下,讷讷抿唇不言语,只是身体依旧想要挡在耶律晴的前头,浑然是不怕死的样子。
顾宝莛见面前的伪娘和小丫头都睁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看着自己,略微有些恍然,但嘴上却有条不紊地说道:“我等会儿可以跟你做一场戏,然后带你进宫,保你一命,但是你必须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当然了,你可以选择不说,不说的话我现在只要大喊一声,外面的士兵便会全部冲进来。”
“耶律晴,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草原,京城郊外有多少兵马,有多少骁勇善战的将士,你应该从你哥哥哪儿听到了。我知道你哥哥方才大概是打算将我带出京城,但相信我,只要他的马车胆敢出城门一步,下一秒就会被围困起来,绑架我是最愚蠢的想法,你哥哥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来京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这样。”
耶律晴听面前模样高贵冷淡的太子殿下说了这番话,顿时气势便落了下乘,不敢撒谎,犹豫片刻,说道:“就算我都告诉了你,我的母亲还在草原,殿下你能救救她吗?”
顾宝莛冷着脸,事不关己地道:“为什么是我去救?我救了你,是因为你会给我想要的东西,其他人,得靠你的本事,我凭什么帮你?”
耶律晴愣愣的望着面前的太子殿下,知道对方说的对,自己能活着就已经是太子大发慈悲了,他还在要求什么呢?
思索片刻,耶律晴小声说:“殿下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和亲吗?”
“说。”
“其实是因为一个萨满法师说的话,萨满法师是前任单于耶律乌斯最信任的人,他说的话,很多都很灵的,母亲说只要喝过萨满法师亲手泡过的羊奶酒就能百毒不侵,所以我们部落最开始很多新生的孩子都会喝。”耶律晴老老实实的说,“萨满法师一直以来说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会起风,但是后来开始说不可以跟曙国发生冲突,说必须等待时机。”
顾宝莛明了了,这位萨满法师兴许最开始就是个天象观测员,后来大概被曙国的谁收买了,所以开始‘妖言惑众’。
这位法师说什么都准的话,愚民们自然不敢随便违背,再加上当初的耶律单于非常相信他,能做到让边城十年没有大的战争也不难。
可为什么耶律乌斯这位前单于这么信任那个萨满法师?
公主耶律晴像是看出了太子的疑惑,解释说:“听母亲说,原本耶律乌斯他……不行……用你们的话来讲,似乎是叫做阳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