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哈奇转过身去,又在那七弯八拐的通道里消失了。
迪克等他一走马上把灯拿了回来,根据哈奇的暗示,他便开始着手行动起来。在那道暗间的一角的墙壁上,有一块深深凹进去的地方。迪克把手伸进那个凹壁,摸到了一根铁条,于是他用力把铁条往上推。接着便听到喀嚓一声,那石块马上就松动了。
就这样,他们走出了通道。原来,只要稍一使劲,那道暗门就能很轻易地推上去。接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拱形屋顶的房间里,那房间一边直通院子,只见院子里有一两个人正光着膀子在洗刷那最后一批到达的人的坐骑。坎嵌在墙上的圆形铁架子上还插着一两个人把,那闪烁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五 迪克如何改变立场
迪克吹灭了手中的灯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然后率先上了楼,沿着走廊走去。留在那个阁楼里的绳索被牢牢地系在一张十分笨重的旧床架上,那绳索至今仍未解开。于是,迪克拿着这堆绳圈,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它慢慢朝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放了下去。乔娜站在一旁,可是正当迪克把绳子不断放长,让它继续往下延伸的时候,极度的恐惧开始动摇了她的决心。
“迪克,”她说道,“难道下面有这么深吗?我恐怕不想试了,我肯定会掉下去的,好心的迪克。”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是整个行动最紧要的关头。迪克一听她说这话,大吃了一惊,于是绳圈余下的部分便从他的手中滑了下去,只听绳子的末端“扑通”一声掉进护城河里去了。顿时,从上面的城垛里传来一个哨兵的喊声:“是谁?”
“糟糕!”迪克说道,“我们现在完蛋啦!你抓住绳子赶快下去!”
“我不行。”她边往后退边说道。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更加做不到了。”谢尔顿说道,“没有你,我怎么能游过这条护城河呢?这么说,你想丢下我不管啦?”
“迪克,”她喘息着说道,“我不行啦,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啦。”
“天哪,那么我们都完蛋啦!”他跺着脚叫道,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于是他跑到房门口,想要把它关上。
他还没来得及插上门闩,那门就从外面被十分强健的胳膊给推开了。他奋力抵挡了一阵子,可是无济干事,他觉得自己抵挡不住了,便又跑回到窗户边;只见乔娜早已昏倒在窗户边的斜面墙上了,她几乎已经失去知觉了。当迪克试着把她抱起来时,她的身体已经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反应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在外面使劲推门的士兵跑上前来抓住了他。迪克拔出匕首猛刺了第一个人一刀,他趁着其余的人往后退、乱作一团的一刹那,迅速跨过窗槛,双手抓住绳子,顺着滑了下去。
绳索上系了很多结,原来是为了便于往下滑。可是迪克如此的惊慌失措,再加上他又对这项运动缺乏经验,以至于他像个绞刑架上的囚犯似的,在半空中直打转,一会儿他的头撞上了墙上那凹凸不平的石刻上,一会他的手又碰青了一块。风在他耳边呼呼作响,他仿佛像是暴风雨前枯萎的树叶似的,不断地旋转着。一会儿他看见了头顶上的星星,一会儿又看见了倒映在下面护城河里闪烁的星光。后来,他一失手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整个人都掉进了冰冷的水中。
当他冒出水面时,一伸手刚好抓住了那根空荡荡的且正在晃来晃去的绳子。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头顶上方有一团火光。在几支火把以及一个装满烧得红通通的煤块的篝灯的照耀下,他看见上面的城垛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张脸,那些人的眼睛正在东张西望,到处搜寻着他。可是由于他所处的位置太低了,火光照不到,因而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这时,他发现那根绳子相当长,于是他尽量使头露出水面,开始尽力挣扎着朝对岸划去。就这样,他竟然划过了一大半的路程。说真的,在那根绳子还没有因它本身的重量而将他往后拖之前,他几乎就快要到达对岸了。于是,他鼓起勇气,双手放开绳子,纵身一跃,想要抓住当天晚上帮助丹尼尔爵士的信使上岸的那根垂柳。但是他沉了下去,可又浮了上来,接着又沉下去了,然后他抓住了一根树枝,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下子就爬进了树丛中,然后气吁吁地躺在那儿,浑身湿漉漉的。不过,他对自己是否已经逃出了虎口,仍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不可能不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而这些声响便向城垛上的士兵们暴露了他的行踪。于是黑暗中,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箭像下冰雹似的纷纷落在他的四周。突然,从上面扔下来了一个火把,那团亮光飞快地划过夜空,掉在岸边,那熊熊燃烧的火把像一团篝火似的,曾有那么一阵子将它的四周照得通明透亮。多亏迪克运气好,因为那个火把不一会儿就滑了下去,掉进了护城河里,很快就熄灭了。
不过,那火把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让那些射手们有足够的时间看清那棵柳树以及隐藏在柳枝丛中的迪克。虽然小伙子马上高高跃起、跳上岸,然后拼命狂奔,可是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没能逃过向他射来的箭。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肩膀,而另一支擦着他的头皮一飞而过。
伤口的疼痛让他飞跑得更快了。他一跑到平地上,就根本顾不得东南西北,在黑暗中朝前狂奔。
他只往前跑了几步路之后,那些飞箭就再也跟不上他了。当他最终停下来回头一看时,他已经离莫特堡有根远的一段距离了。不过,他还是可以看见城垛上那晃来晃去的火把。
他靠在一棵树上,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伤口的鲜血和着水不断地向下流淌。尽管如此,这一回他总算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虽然乔娜仍然还在丹尼尔爵士的手中,但是他既不想因这次意外而埋怨自己,因为他根本无力阻止这次意外的发生;他也不想对那位姑娘的结局作任何不利的预测,因为丹尼尔爵士固然残暴,但是他对一个有着其他人保护的年轻小姐不可能会残暴到哪里去,要知道那些保护人既想要找他算账而且也有能力找他算账。而他会将她尽快嫁给自己某个朋友,这种可能也许更大一些。
“好吧,”迪克心想,“从今往后,我一定要设法制服这个叛徒,因为我发誓,我和他之间现在已经恩断义绝了。只要一开战,就有机会为所有的一切作一个了解。”
此时此地、他正处在艰难的困境中。
他挣扎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想要穿过森林。可是,由于伤口的疼痛,漆黑的夜晚,极度的不安以及神志不清,他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再也无法继续穿过邻近的灌木丛了。最后,他不得不靠在一棵树上,坐了下来。
当他从半睡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黑夜已经过去,继之而来的是天色刚蒙蒙亮的清晨,略带寒意的微风将树林吹得沙沙作响。当他半梦半醒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直视前方时,他仿佛觉得就在他前面几百码远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树枝间晃来晃去。后来,天色渐渐亮起来了,他也渐渐恢复了神志,终于他辨认出了那个东西。原来那是一个吊在一棵高大的橡树的树枝上的人。那人的头垂在胸前,可每当那一阵强似一阵的风吹过来时,他的身子就被吹得团团转,而他的手脚则像滑稽的玩具似地东摇西晃。
迪克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路依靠在树干上,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渐渐走近了那个可怖的东西。
那根树枝离地面大约有二十英尺高,那些将这个可怜的家伙吊死的人把他吊在这么高的树枝上,以致于迪克伸出手去也远远够不到他的靴子。由于那人脸上蒙着头巾,因而不可能认出他是谁。
迪克左右环顾了一下,最后他发现这根绳索的另一端被人牢牢地系在一棵开满了花的小山楂树上,而这棵山植树就长在这棵高大的橡树下。于是,小谢尔顿便取出他身边仅存的一把匕首,将绳子割断了。顿时,那尸体扑通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跌成一团。
迪克揭开头巾一看,这人竟是丹尼尔爵士的信使瑟罗格莫顿,原来他的信并没有送出多远。从死者紧身上衣的胸前露出了一张纸,黑箭党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张纸。于是,迪克将它抽了出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