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兰一边往老太太院里走,一边暗骂张家众人土包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妾的,每次听到妾这个词她都有些堵心,哪里有一声姨太太尊重人。
一进门就看见老太太带着几个孩子在吃饭,她未语先笑:“老太太,今儿我来晚了。”
老太太抬眼嗯了一声,继续吃饭,她虽然不喜大儿媳,但也不喜欢这八面玲珑的柳姨娘,若不是给他们张家生了两个孙孙,她压根就不会让她进自己的屋,更别说每日来请安了。
柳姨娘见老太太态度冷淡也不以为意,她都习惯了,心里又记上一笔,以后有这老太太哭的时候。她面带笑意,很自然的上前换了丫鬟的位置,站在老太太跟前,开始帮老太太布菜。
如今规矩没那么多了,老太太只吩咐了孙子孙女每日早上来跟她请安顺便吃早饭,儿子儿媳们要么忙,要么身体不好,只初一十五来请安就行,主要是儿子们忙,儿媳早上也得照应着,老太太就连儿媳的日常请安都免了,只柳姨娘即使早上要伺候张宗正,也日日都来,若是张宗正没回家,她天不亮就会候在老太太门外。
李玉华身为正经的二儿媳,被这么个贱货比了下去,气的咬牙切齿,也只得每天伺候完张宗仁,就往老太太这边赶来。
柳香兰看着屈居在左手边位置的大儿子,再看看坐在老太太右手边的灵玉,语笑嫣然:“大姐儿今儿打扮的真精神。”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在她儿子之上,好在这一切就要过去了,且让她得意几天。
灵玉听出了一股高高在上怜悯味儿,别问她怎么听出来的,谁让她知道了她爹的打算呢,听柳姨娘的口气怎么听都有一股子胜利者的嘲讽讥笑味道,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味儿,她筷子啪叽往桌子上一扣,“大姐儿也是你能叫的?”还没怎么着呢,尾巴就翘起来了?
柳香兰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丫头片子竟然当众发作起来,心下难堪。
灵玉也不吃饭了,面带严肃的看着柳姨娘,“柳姨娘,你一个小妾,当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这是想要当我的长辈了?你配吗?还是你盼着我娘早死,好给你扶正?”
柳香兰看这丫头越说越不着调,而老太太也一声不吭,心里恨的不行。她两只手指不自主的搅在一起,轻咬嘴唇,一副可怜小媳妇的样子。
张灵璧看她娘受气,自然不干了,“我娘怎么了,不过是喊你声大姐儿,怎么了,祖母和二婶不都那么喊吗?你至于吗?我娘凭什么受你的数落。”
张灵璧小嘴突突的,柳香兰想拦都拦不住,这下是真急了,灵璧还是太小,沉不住气,这下又让那丫头片子逮着话说了。
果然,张灵玉一听就笑了,嘴里的话却一点不饶人,像刀子似的直捅人心,“你娘?你娘能跟祖母和二婶比?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还想以我长辈自居?谁给她的脸?还有你出去了可别这么直接喊娘,记得要喊姨娘,没得在外面丢人现眼,说咱们家没规矩。”
“我娘怎么丢人现眼了?你才牙尖嘴利丢人现眼,我要告诉爹,看爹不收拾你!”张灵璧气红了眼,指着灵玉也开骂了。
柳香兰双眼含泪,“大小姐,都是我的错,不关灵璧的事,求求您饶了她吧。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啊!我给您跪下了。”柳香兰说跪就跪下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灵玉佩服,果然是狠人,能屈能伸,豁的出去,难怪能笼住她爹,爱跪就跪,她也不拦着:“真是晦气,一大早哭哭啼啼的。阿奶,我吃饱了,先走了。”
在老爷子还在时,灵玉基本是长在老太太这屋的,老爷子喜爱灵玉,老太太也爱屋及乌,三个孙女里头,最疼的就是灵玉,当然,在重男轻女的老太太眼里,孙女是没法跟孙子比的,但是,灵玉无疑是特殊的,而且孙女可比儿媳重要多了,更别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了,所以她自始至终也没说灵玉一句。
更何况灵玉作为家里的嫡长孙女,在老太太眼里是最重要的一个孙女,和孙子相比也是不差什么的。更何况这声阿奶,也不是谁都能叫的,家里的小辈都是恭恭敬敬的喊祖母,也就她能喊声奶,这可是老爷子在时亲自准的。
灵玉抬脚走了,只留柳姨娘哭哭啼啼跪在地上,一室安静,只听得见柳姨娘的哭声,张永昌双手握拳,若不是他娘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出声不要管,他,他肯定要揍他大姐了。张灵璧则气的直哆嗦,指着灵玉的背影手不停的抖动,嘴唇颤抖的一个劲的你你你……,最小的张永兴看见自己的娘跪着哭,他也开始哭,还是哇哇的嚎哭。
老太太揉着额头,这饭是没法吃了:“快,快哄哄三少爷,哭的我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