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的仰面望着五楼的,怒气冲冲地道:“声音是从一楼传来的。”
三楼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两人身上只裹了一条被子,仰面向着四五楼的人,高声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一楼的药房出了问题。巴不齐是老板娘炼丹药搞炸了。”
五楼的泼口骂道:“他娘的,我就说了嘛,别把房子租给她,你看她那个样子,神神叨叨的,不整出点事来才怪哩,你看看,这才多久?把他妈楼板都炸穿了。”
二楼的是一位寡妇,好像刚才是在泡澡,只裹了条浴巾,戴着头套,光着脚丫,露着半截莲藕似的大腿,快地斜着眼睛向楼上瞄了一眼,摇头摆尾、媚眼闷骚地道:“我那房子空了好几年了,不给租给她租给谁,总不能让它空在那里吧?她整出事儿来啦,让她赔钱不就结了吗?关我什么事?胡咧咧什么哩?”
三楼的女人撂脸道:“你又不缺钱,让它空着怕什么?”
二楼的女人玩味地瞪着一双媚眼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又没上班,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怎么就不缺钱?”
三楼的女人冷笑道:“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外面挎着好几个男人,人家不给你钱吗?你还能缺钱吗?”
二楼的女人脸上立马露出尴尬之色,转又怒道:“我那也是靠我自己的能力养自己,不像某些人靠男人在外面扒灰,自己在家好吃难做,不知羞臊。”
三楼的女人平常就瞧不起二楼的,没料到她竟然是这样看她的,一时火冒三丈,一手扯着被角,一手露出雪白丰润的手臂指着脚下的女人就要开骂,却瞥见自己的男人正盯着二楼的女人浴巾里白花花的胸脯流口水,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转手啪地一掌打在他脸上,“你个王八蛋,当着我的面都这样?”
那男子道:“你妈的,打我?找死啊。”呼的一嘴巴还过去,却没有打到那女的,反而教手里扯着的被子滑到地上去了,露出光条条瘦骨嶙峋的身子,和一条印花大裤衩。
那女的性子急爆,未料到被他还了一巴掌,越想越觉得窝火,索性将被子一搡,推在他脸上,挥动双掌,在他头上啪啪连扇数掌。
那男的自然觉得尊严受到挑战,掀开头上的被窝,欲还手打那女的,却倏的脸上一惊,将被角挡在那女子的身前,猛地一掌将她推回屋里,“臭娘们儿,全他妈给老子走光了,回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女的却抽准空子,回手一巴掌掴在他腮巴子上,打得他一愣。
“还想打是不是?走,回屋打去,老子还不信这个邪,治不了你。”
说着,回手一摔,哐的一声将阳台的门关得死死的。
听着街坊邻居们一片骂声,陶药师的脸都气绿了,却也不愿服输,挥手一扬,将一把红粉散在空中,一掌击向脚下的巷子,一掌击向对面五层楼的阳台。
那把红粉颗粒极细,撒出之时还能看见一团红雾,飞到巷子中,对面五层楼阳台上时,却已完全无法凭借肉眼看见,但是,巷子里、对面阳台上的人立刻大声打起喷嚏来,有人难受地道:“啊哟,鼻子好难受啊,活生生把人弄感冒了,不行,快回屋去。”
也有人道:“这空气里有辣椒粉,眼睛都刺得流泪,这药房也真够黑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东西,往里搁辣椒粉做什么?”
众人一面打着喷嚏,抹眼流泪,一面骂骂咧咧,各自回屋,砰砰的关上自家门。
一时间,巷子里又恢复了清晨的宁静,只有药房门前余烟未散。
嫣然却顾不上巷子里生的这些是是非非,焦急地仰望着东洲都上朝霞乌云并存的天宇,道:“陶药师,这可怎么办啦?墨云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还有没有命在?”
陶药师虽然担心墨云的安危,后悔自己不该未讲明服用方法就把飞龙丹给了墨云,却又想起墨云在迷雾界龙桥镇塔林中与罗摩军团鏖战,浑身披血,仍是活了下来的往事,有些郁闷地道:“你不用担心,墨云这小子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就挂了的。”
嫣然用劲咬着贝齿,隐忍着内心的怒火,道:“你明知道他练功心切,就不应该这么草率地给他那瓶药。”
陶药师虽然心生悔意,却不愿被一个小姑娘这样教训,反唇相讥道:“你这是在怪我啰。他说他练功遇到了障碍,要我帮他,我才这样做的。我也是一片好心,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我那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制成的宝贝,全给了他,还没来得及让他感谢我,他就自己心急火燎的塞了一把到口中,我哪里知道他如此莽撞。”
嫣然想想,也觉得不能怪陶药师,遂不再与她争辩,只举目在云霞如海的天上搜寻着墨云的身影,一面心急如焚地自言自语道:“墨云啊,你不会一直朝天上飞,一直飞出这三千飘渺界去吧,那样的话,我……”因虑及陶药师在旁边,后面那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但是,陶药师似乎已经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一面暗问,墨云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走到哪里都能找到红颜知己,一面却半讥半劝地道:“丫头,你放心吧,墨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老娘又不是给他吃的毒药,你没机会成寡妇的。”
嫣然虽然心里想的跟她是一个意思,却到底因为还待字闺中,未及嫁人,很讨厌别人将寡妇这个词摁到她身上,听见陶药师没心没肺地说出这样一个词,不由地联想到刚才出现在对面二楼阳台上的那个打扮艳俗、矫揉造作、神情寂寞的寡妇的样子,觉得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沦落成那副模样,不由地黛眉紧锁,胃气直翻,有心要抢白她两句,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只得仍将一双明眸在天穹上来回扫描,祈祷墨云安然返回东洲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