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给他气笑了,他还不知道老二对自己和对别人,原来竟是两个标准。
他给柳家顺带布料他就跟被人打了秋风占了天大便宜似的,合着袁州钱家就该着他们家了?
只是这话陆洵没说,柳渔还没进门,他不想现在就在两个儿子儿媳心里埋下了刺,只是越发坚定了要打磨陆承璋的心思,语重心长道:“庙会上踩高跷的可看过?不管踩什么样的高跷,没有自己的脚是不行的,靠人只是一时,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最可靠,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过日子,你都还得学会走一步看三步,居安思危。”①
陆承璋怔怔不能言。
陆洵起身,站到了陆承璋两步开外处停住:“雏鹰总要离了雄鹰的羽翼才能飞得更高、更好,承骁是这样,你也是一样的。”
“去吧,这瓷片喊人收拾了,你也回屋换身衣裳。”
说着准备去前边铺子里。
陆承璋却陡然起身将他叫住:“爹!”
陆洵住步转身,陆承璋紧抿着唇,呼吸也重了几分,好一会儿问道:“您是不是要把我分出去?”
陆洵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陆承璋握着拳头,双眼微红:“因为上次柳家来拿货,我有些惊讶您给的价格?因为昨晚承骁说要行商,我问了一句准备带多少银钱,因为这个,要把我分出去吗?”
这话说得……避重就轻把自己全摘了出去不说,真正让陆洵惊心的是里边的怨气,觉得他偏心老三的怨气。
“这是你心里的想法?”陆洵一时只觉得失望又疲惫。
想他陆洵从前孤苦一个,一家人当年是逃难出来的,爹娘一没了,他举目回望,没有兄弟亲人,连宗族在哪里都不知道,而到了陆承璋这里,倒是兄弟妹妹都有,只是陆洵如今冷眼看着,老二是半点不懂得珍惜,全叫利字蒙了眼。
只是县里一家小布铺都能叫他生了这许多心思,以后呢,兄弟各自成家,陆家家业若是再大一些,又会闹到什么境况。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承璋二十了,顺利的话这一两年就当爹的人了,真是他教一教就能教好的吗?
陆洵沉沉看着陆承璋,原只是想打磨打磨儿子,现在想来,与其以后闹得难看伤了兄弟情分,还不如现在及早防患于未然。
虽还不及同陈氏商量,陆洵此时心中却格外坚定自己临时闪出来的这个念头。
陆承璋被陆洵看得心里发寒,可他不愿意去镇里,真只分四百两,这县里的铺子还和他有什么关系,于是仍犟着说道:“是,父母在不分家,除非是做了错事让您容不下我了,我自认勤勤恳恳做事,除了这几件事可能让您不舒服,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让您生出这样的念头。”
这是怨怪上了啊,怪他偏心老三。
“你说得没错,父母在不分家,可也还有一句老话,树大分枝。”
“你们也都大了,也好各自闯荡去,别说我偏心谁,承骁也一样,你四百两,他四百两,我谁也不偏。”
“你的婚事家里帮着办了,他的婚事家里也一样会帮着办。”
“承宗是长房,论理是能得七成家业的,可他一向疼爱你们兄妹三人,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个,咱们家就不弄这一套。”
“我还没老,也还好干十年八载的,你大哥一房跟着我和你娘,县里这个铺子就算我和你娘与长房共有的,拿出给你们的八百两本钱后,剩下的还都是货物,没剩多少现银,总就值一千多两,承骁和霜儿还没嫁娶,开销从这里边出,除去这份开销,其实差不多就是我和你娘占四百两,你大哥一房占四百两,并不比你多得什么,连你大侄儿这个长孙我也没给他特意留一份,等我和你娘都百年了,这一份就全归了你大哥房里。”
“至于镇上那家布铺,以后给霜儿陪嫁。”在陆洵眼里,儿子和女儿是一样的,决心一定,把家里这点产业三言两语就做完了分配。
“承骁和霜儿的婚事办好之前,先还住家里,分产不分家,他俩的婚事都妥了,你们自己赚到银钱置了家业,再搬出去。”
“具体的晚上等承宗和承骁都在我会再说一次,一会儿我会让八宝回镇,明天接到你娘和大嫂过来,你娘若是没意见,就这么定下不改了,你娘若是有意见,我会再参照她的意见。”
至于儿子们有没有意见,三个儿子他了解,老大憨厚,就是只让他拿镇上一家铺子他也不会有意见,老大媳妇也是个好的,不用顾虑;老三良善,也有抱负,不会盯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
至于老二,不愿意也没用,承骁婚事还没办,霜儿议亲都还没开始,好好的一个家说分就分了,就是为了扳正他这棵已经有长歪倾向的苗。
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都自己打拼,也不用乌眼鸡一样盯着家里一点东西坏了情分,兄弟间各拼各的,相帮相扶反而显情意。
陆承璋已经傻了,陆洵却是一身轻松。
最后看一眼陆承璋,希望他领会得到自己一片苦心吧,挥挥手让他换衣裳去,自己往前院嘱咐在铺子里干活的八宝,今儿赶车回长丰镇,明天接陈氏、秦氏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