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南虎目露赞赏之色,但他的武功远高于赵豪,这一刀虽猛烈如火,却不放在他眼里。只见他瞧得精准,伸指一弹,刀身剧震,已是荡了开去。王虎刀虽脱手,却仍紧捏双拳,和刘二护着仕进,正紧张地盯着缠斗中的两人。
赵豪虽招招拼命,奈何两人差距太大,一切努力只是徒劳。单南虎看他招数简练实用,好奇心起,便多瞧了一会,这才和他游斗许久。这时再不留手,一掌拍出,呼的一声,人未至,掌风已滚涌而至,赵豪一时竟不能呼吸,正待后退,只觉手中一轻,刀已离手。单南虎这一下由极刚至极柔,已是江湖罕见的绝技。
赵豪心中一声长叹,闭目待毙。单南虎却退了下去,脸上殊无得意之色。只听他道:“各位,在下不想伤人,希望到此为止。说句不客气的话,在下随时可以带走这孩子。只是看各位义气深重,这才留了手。希望不要再逼我。”
赵豪死里逃生,正惊魂未定,听得此言,正待回话,王虎已抢过了话头:“呸!大不了把命留在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子汉。要想带走孩子,那是万万不可!”“正是!”众人都道,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这时,一声脆亮的童声打破了僵局:“我我跟他们走!”仕进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是知道众人拼死维护,但他幼秉圣训,绝无让人为己代过之理,况且众人对他而言,已不啻亲人,如何能让他们受到半丝伤害。只见他使劲一挣,挣脱了刘二尽力牢抓的手,缓缓向前走去。
刘二想抓住他,手却顿在了空中,半晌才落了下来,他自然知道个中厉害关系。王虎大急,纵身于前,焦声道:“不可,你不能过去!”但看到仕进一脸坚毅之色,不由一楞,竟再也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远离自己。众人虽群情激愤,但也知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最好的办法只有这个了。赵豪神色黯然,却也无可奈何。
仕进回头看了一眼,似要把众人都记在心上,又马上转头疾步而去。单南虎脸色也有点难看,肌肉抽动几下,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对众人拱手道:“多有得罪。如若事了,在下必当带这孩子亲身给诸位赔罪。后会有期!”也不多言,一把抱起孩子,转身大步而去,不消多久,身影已消失在众人眼里。
仕进一直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掉眼泪。父亲去后,他就是孤零零一人活在世上,好不容易有了些关心他的人,现今却又要离别,怎能不伤心呢?单北豹也默默带着一干人等跟在两人后面,快步离开了。
王虎猛一顿脚,往脸上就是一耳光,边抽边道:“窝囊废!你真没用!”语声哽咽,已是虎目含泪。旁边刘二仍一动不动,呆呆望着远方,整个人仿佛石雕般,忽然老了十岁似的,背更佝偻了。“唉!”赵豪叹了一声,无力地挥挥手道:“别瞎想了,走吧。”众人无精打采地拾起刀,赶车上路了。
第三章 何谓兄弟
单南虎一路飞奔,也不说话,脸色很是阴沉。仕进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般,两旁的景物不断往后飞掠,耳边呼呼作响,不禁咋舌,这人莫非是神仙?竟跑得如此之快!
虽说难受,但仕进还是随遇而安,这时马上被眼前的新鲜景象吸引了。单南虎一直朝着山里奔去,山路崎岖,竟也如履平地。身后的人早就不知被抛到哪了,他也不在意,只是赶路。他有什么急事,竟如此匆匆?仕进纳闷。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人并不坏,他虽武功盖世,也难免烦恼啊!
当单南虎跨进高耸的山寨门时,速度已经缓了下来。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对他躬身行礼,态度甚是恭敬。他只微微颔首,也不答话。山寨坐落于半山腰,背后是陡峭的山壁,宛如刀削一般。山寨格局错落有致,隐然如村落,有老有少,人人都生气勃勃,根本不象强盗窝。
山寨正中有一大石台,空旷平整,显然是刻意修整过的。它本是山寨人练武之所,现在却空无一人。这时单南虎登上石台,放下仕进,就径直坐在石台边上的椅子里,脸色铁青,一语不发。仕进好奇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很快就转头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
过了约么一盏茶的工夫,单北豹才带了人赶回来。单南虎看他唏嘘直喘的模样,虎目一瞪,便欲发作,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你,才那么一点路,就累成这样,你就不能开窍点,多练点功?我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你,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啊?”语气间竟颇为寥落。
单北豹不解地看着他,却仍乖巧地答道:“知道了,大哥。我会努力练功的。”“你下去吧。叫人把那些小孩子带上来。吩咐下去,方圆百米之内,不准有人进来。违者必定重罚!”单南虎末句甚是严厉,单北豹凛然,静静退了下去。
仕进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很是诧异。单北豹在他面前谈笑风声,滔滔不绝,一看就知是藏不住话的人;在单南虎面前却唯唯诺诺,一脸严肃,话也少得可怜,就如同两个人。
他哪里知道,单氏兄弟自幼父母双亡,是南虎兄代父职,辛辛苦苦把北豹带大,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南虎对弟弟甚是严格,北豹天生就对兄长有一种畏惧感。待单南虎做了山寨之主后,威势日盛,北豹就更加沉默,只有不在兄长跟前才能真正放开胸怀,做回自己。单南虎自然知道此事,却不晓得如何去改变,只能整日板着脸孔。
不多时,已有人带了十多个孩子到石台。这些孩子衣着整齐,显然没人为难他们。但他们却都畏畏缩缩的,一到了石台就挤到角落里,满脸惊惧。仕进倒是不在乎,经历了这种种变故,他已变得成熟起来,胆子也变大了。
山间多风,这时轻轻拂来,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也传过来,为这沉静的石台增添了一点活气。仕进闭上眼睛,只觉清凉的柔风温柔地抚摩着自己,就象母亲的手,他忽然想起一句诗:“我欲乘风归去。”以前他只是囫囵吞枣的把书本诵记下来,根本没有好好理解书中之意,现在却突然间能感受到其中意味了。不知真否能高处不胜寒,那种滋味究竟如何呢?他想着,伸出手去揽风,却只有丝丝凉意,什么也抓不着。
这边单南虎长身而起,双拳紧捏,骨节就如炒蚕豆般响个不停,已是不耐烦了。仕进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只听单南虎怒声道:“死老鬼,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半晌,才有声响:“别急,就来,就来,唉,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哈哈哈”长笑声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已站在了台上,他须发纠结,不修边幅,加上一身的破烂衣裳,整个人乱糟糟的,就像街边的乞丐,只有一双眼睛甚是有神。
老头一到台上,扫了一眼,看到瑟缩在角落里的孩子们,不禁摇了摇头,满脸失望,待目光转到仕进身上,眼光不由得一亮,竟绕着他转起圈来,还一边啧啧的直点头。
单南虎忍住怒气,道:“老鬼,你答应我的事呢?”老头也不回头,挥手道:“甭急,没看我正忙吗?”说罢,便伸手往仕进身上摸去。仕进本来就被老头的目光盯得老不自在,这会更是害怕,急忙往后缩,但却躲不掉那慢吞吞伸来的手。
老头抓住仕进,这边摸摸,那边拍拍,他觉得身子老痒,想笑,却害怕不敢出声。末了,老头放开仕进,闭上眼睛,嘴里喃喃有词,也不理会旁人。
最后,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拍大腿,高声道:“对了,就是他,就是他了!哈哈,我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哈哈哈”老头仰天长笑,似是不胜欢喜,两行老泪却止不住从颊边滑下。
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仕进心想:“这位老人家怕是有什么伤心事吧。”单南虎却再也忍不住,道:“你笑够没有?快说,你究竟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