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体面地买刀,体面地回家,他发现他做不到,哆哆嗦嗦把刀揣进口袋里,想跑出去又不敢,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
便利店门前支了个小摊,卖打折的水果,烂熟的葡萄散发着发酵后的香甜。
孩子动了一下,许小真脸色一白,停住脚步,葡萄的香味往他嗓子眼儿里钻,钻的人都要醉了,他的口水疯狂分泌着。
他抬步要走,孩子又动了一下,许小真不自觉把目光落在葡萄上。
“买三颗吧。”他搜刮了全身,终于挤出来点钢镚,带着三颗葡萄和、一盒刀片走出便利店。
三颗葡萄放在他最喜欢的兔子碗里,搁在床头,一眼就能看见。
过期的酒精终于发挥了用场,用它浇过崭新的刀片,许小真麻木仰躺在床上。
还没动手,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只能看到那个兔子碗里的三颗葡萄。
左手落在肚子上,孩子又动了一下。
他想,一会儿一定很疼,许留忍一下,一会儿我们吃葡萄,爸爸会把你养大的。
一个廉价的许诺,一份微弱的寄托。
像对小孩儿说考了一百分就给你一颗糖一样。
新的刀片果然很锋利,微微往腺体下一压,鲜血就争先恐后冒出来。
“哈——!!”许小真像一条案板上被开膛的鱼一样扭曲。
腺体是人体最敏感的位置,相应的疼痛也会增强数十倍。
他把t恤的下摆拉起,咬在嘴里,满头虚汗,闭上眼睛,一寸一寸剜下去。
痛——!!!
他被扔在地上,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人拳打脚踢,周延冷冷看着,他心里默念,周延,你可千万不要管我。
真的好痛——!!!
周延的胸口被刺穿,高大的身影颓然倒塌,失去生机。
鲜活的鱼被剖膛扔进雨里,淅淅沥沥,满地都是血水。
痛……
真的好痛……
……痛啊……
……
腺体剥离身体的时候,房间里葡萄信息素的味道爆炸出前所未有的浓度,像是用尽全力作出的最后一场告别。
许小真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是天明亮晴朗着,除了腺体的位置还在疼痛,浑身都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空落落的,像悬浮在空中,好舒服。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躺在血里,血都干了,把他和被单沾在一起,他一动,被单就跟着起来了,也不知道都瘦成这样了,哪儿还有这么多血可以流。
“哈哈。”他为这个发现干笑了两声,干瘦的胳膊撑着床,艰难支起身体。
他趴在床头用两块木头搭成的小桌上,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答、滴答落下。
他知道那是什么,躺了回去,仰着头,又哭又笑,半点眼泪都掉不出来。
许小真问许留:“你还在不在?”
没有回应。
许小真怀着最后一点希冀,一直躺着,往嘴里倒营养液,以期待能留下这个孩子。
他不知道在床上维持一个姿势躺了多久,直到血在暖烘烘的天气里发臭,粘在他身上,他的后背都生了疮。
葡萄也烂了,在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发酵了的味道,和许小真的信息素味道一样,分不清是葡萄味,还是许小真的信息素还有残留。
门被从外推了几下,发现推不开,对方拿石头哐哐砸开了,还是原纳纳,他发出了比上次更刺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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