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接道:“以防遇到特殊情况,或者里头的人运财物出来的时候,外头的人直接把里面的人放弃掉。”
老张点点头,“是这样。这就是人性啊。”
一般来说,儿子去探墓,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父亲都是不会放弃儿子的。这是本能。但如果是父亲在里面,儿子会不会放弃父亲就说不准了,以前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这也是本能。
容音苦笑一下,“该不会老孙自己去探墓了吧?”
“那可不。他儿子年纪还小,进去也不知道个啥,老孙没有办法,只能让儿子在外头守着,他自己进去了。”老张深深叹气,“这一进去,就出事了。”
“什么事?他儿子丢下老爹跑了?”
老张没马上接话,他在裤兜里摸了摸,像是要找烟的样子。但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裤兜瘪瘪的,除了一张护身符别无他物。
容音认出这护身符和先前在镇上面馆老板娘送她的一样,看来这地方邪风刮起来后,这种护身符还挺流行。
“亲生骨肉都不能保证的事,更何况是养子。”一旁传来哑哑的声音,容音这才意识到岑鹤九不知何时醒了。
他的声音些许干涩,透露着刚睡醒的惺忪感。
老张深深地叹气:“据后来他儿子转述,说是老孙一潜进去,就预感到事情不太对劲。这人有时候吧,还真说不好第六感准不准,当你觉得浑身发毛、要大事不好的时候,其实往往都会应验的。老孙的儿子当时也很害怕,看着他爹从盗洞下去,就提议说要不还是打道回府吧,不知为啥,就是心里怕得厉害。老孙也怕啊,他没干过这事,老老实实一个人,恐怕小的时候连去人家坟头捉迷藏这种事儿都没干过,但是一想到家里那么多口人和怀孕的媳妇,硬是咬着牙进了墓。
“墓里没多少东西,我们都猜可能是好东西藏在里头,但老孙没能走到那个房间。他只拿到一些瓶瓶罐罐,因为年代太近也不值钱,再就是那些器物上头镶的金银还能扒下来卖点钱。总之他儿子说,当时只听到墓里头传来呜呜的哭声,像女人,又像很多小孩子在啼哭,那些声音包围着他,随时都要冲出来一般。他喊了老孙很多次,一开始老孙还应声,后来就直接听不见人声了,人直接消失了。他儿子害了怕,就往外拉绳子,结果你们猜拉出来的是什么?”
容音猜道:“该不会是老孙的尸体?”
老张摇摇头,“老孙的尸体到最后都没找着,也没人敢进去找。他儿子拉出来的是一个蛇皮袋,老孙进去的时候带着的。袋子里装的就是那些瓶瓶罐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奇怪的是他没听到打斗声,也没听到喊叫,甚至蛇皮袋上干干净净,除了灰尘外连血迹也没有,老孙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适时一阵阴风吹过,容音紧了紧领口,觉得现在的氛围太容易让人身临其境,偏偏老张还讲得绘声绘色。
容音和岑鹤九倒是不怕,就是现在的情形让他们想起在璄州的时候,幼时夏季街坊邻居都聚到街上来,老人会讲一些怪谈,孩子们愿意听,往往围成一圈听故事。只是现在山风实在太冷了。
只听老张继续说:“他儿子就往盗洞里喊,喊了两声“爹”,没见着他爹,却忽地看见一张惨白的鬼脸出现在墓穴深处,再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鬼脸,分明就是他爹!
“他儿子怕的不行,颤抖着喊了两声‘爹’,哪里能有回应,只看见他爹身上缠满了蛇,可奇怪的是,按理说人被蛇缠住,会因为憋气而脸面发紫,老孙却面无血色,真跟个纸人似的!小孩儿一下子就想起老人说的冤魂索命、吸人精血的鬼话了,当时就尿了裤子。就在他吓得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突然看见他爹的嘴张开了!对他儿子说了两个字——快跑!
“老孙的眼神已经黯淡无光,但死前最后一件事还想着让他儿子跑,可诡异的是,就在老孙开口的时候,缠在他脖子上那条蛇竟也探出脑袋,和老孙同时张了张嘴,那样子就像一条蛇在对他说话一样。月黑风高的,孩子彻底吓破了胆,提着蛇皮袋连夜狂奔回家,到家的时候见到他娘,把一切说出来,大家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偷着进了锁龙山。但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老孙的儿子,那种情形下,里头的人已经必死无疑,就是再亲的亲人,难道不跑,还等着给里头的陪葬不成?”
岑鹤九若有所思,“那你们后来,没人进山找过老孙?”
“怎么没找过,人是必须得找的,可他儿子吓得屁滚尿流的,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组织了好多人一起进山,我爷爷当时也去了。但是据说当时人也没找到,倒是发生了很奇怪的事,先是有人一进墓里头就疯了一样,开始和自己人互相残杀,那些跑得快的,进到里面去的人也吓傻了一般,说看见了自己个儿死了多年的老娘,有人就不同意,说看见的明明是他年轻时候的姥姥。就这样,没有一个人敢继续往里走了。后来所有人都觉得这地方邪门儿,就直接把老孙打的洞给封了起来,而且这一遭也确实证实墓里头没啥值钱玩意儿,从此再也没人来过了。”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慎鉴突然睁开眼,疲惫地说:“……你们当年那盗洞,没封好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我爷爷回忆,当时他们都怕得厉害,而且你说悬空一个洞,除非把整个墓室都填起来,否则咋封结实呢?我估摸着他们也就是拿土啊草的随便弄了弄,不让里头的‘邪气’露出来而已。”老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咋……咋着,你该不会今天从盗洞掉进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