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到自己站在岑家的坟地里,墓里的棺材都被刨出来,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她手里拈着符,还是怕得很,怕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
她稍微动一动脚步,棺材里躺的东西就猛地撞击棺盖,不一会就爬出来,争先恐后地嚎叫着朝她涌过来。
容音慌乱地把手中符箓撒出去,却发现符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手血污,她一手提着剑,一手拎着人头。
手里的人头沉甸甸的,冲她笑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一对漂亮的桃花眼微眯,却满脸是血地质问她:“容音,我们岑家以前就那么招人恨么?”
容音哭着尖叫,直喊得嗓子沙哑。她摔坐在原地紧紧捂住耳朵、闭住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隔绝那些恐怖的场景。
她最后是被自己在梦中的尖叫声吵醒的。
睁眼时天刚放亮,不管梦中多么惊慌,她醒来时神情依旧平静。她很多年没有惊慌过,也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光线从窗子透进来,让她感到清醒。容音睡觉也不喜欢拉窗帘,因为这样就可以捕捉到第一缕天光亮起。
“容姐,起了吗?老大说可以准备香案了。”阿碧刚好过来喊她。
容音起来换了衣服,出门观岑鹤九的神情,脸色也不太好,说不定昨晚也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只剩下一个死人头,咄咄逼人地在岑家祖坟逼问她。
容音在大客厅做足了程序,终于勾笔画成两道符——昨天还画废了好几张。
岑鹤九在旁边盯着,容音画,他就看,看她的笔势,看她执笔的动作,看她皓白的腕子。
上次被他勒出来的红痕已经消干净了,连那个花纹漂亮的银镯子都不见了。
岑鹤九回想起容音手腕上的伤,又不由自主想起上次在她胸口瞥到的疤。昨天看着,依旧触目。
昨天他的手摸在她背上,一道一道,大大小小,到处是疤痕。
容家待她这么狠?
也不对。凭他小时候的记忆来看,容音的父母都宠她,不可能为了训练她做到这种地步。
可她这几年又明显没入行,她到底去哪里搞了一身伤?
岑鹤九还在沉思,容音已经收笔。阿碧和娃娃好奇地凑上去,发现画出来的符气息已经柔和了许多,不会强烈到灼伤魂魄。
诡异的是一向冷冰冰的容音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
岑鹤九疑惑地盯着她打量,“你发烧了?”
容音瞄他一眼,想起那个恐怖的梦,气还没消,“没有。我去医院了。”
说起医院,岑鹤九便想起慎鉴早上打来的电话,“阿鉴昨晚住在病房里,那女孩总睡不安稳,哭着说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可阿鉴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只能归结于她魂魄不稳,夜里做了噩梦又当了真。”
容音陷入沉默,脸色不太好看。
阿碧飞快地飘上楼又飞快地飘下来,“容姐,你的衣服已经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