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自己笔下的梅花如同一个娇俏美好的少女,换上了新妆在玲珑剔透的世界里傲视群花。
如今风烛残年,山河破碎,自己独老江南,再看雪中寒梅却是另一番光景。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过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精心插梅花赏玩饮酒。而今年拿着梅花在手中把玩,却没有任何好的心情,只留下了满身的泪痕。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如今身在异乡,两鬓早已斑白。看这风势,明天梅花恐怕要变成满地残红,想看梅花也难了。
【这个时候,李清照在担忧山河,在为自己的凄凉处境感伤,但南宋那些读了几本书、略认得几个字的文人们却要么沉湎歌舞,要么苟且偷安,提起李清照,也大多以戏谑的口吻笑她二嫁反目、晚年失节。】
明意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以李清照洒脱又敢作敢当的个性,到了晚年也未必会在乎流俗对她的评价。在江南漂泊的这些岁月里,李清照默默整理完了《金石录》进献给朝廷,她所作的词也被整理为了“易安词”“漱玉词”流传后世。李清照早期的词坦率天真,后期的词却带着时代的忧愁,实际上,她的词之所以能够流传,是因为她的字句超越了当时闺阁女子应有的见识,独创了属于自己的风韵与风骨。】
【李清照个人的经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和宋朝一致的,曾有过辉煌灿烂的时光,最终却在大的时代背景下漂泊孤苦。她是一代才女,却也是那个时代的女子受封建礼教迫害的一个代表;她是字字珠玑的词人,却也是南渡中渴望归家、为山河破碎伤感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子民。】
天幕上,时年七十四岁的李清照在江南的一处小院里缓缓阖上了自己的双眼。
名为清照的花,在经历了绚烂盛放、风疏雨骤之后,只余满地残红,然满园留香。
第44章辛弃疾(一)
一代才女溘然长逝,天幕外的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唏嘘,然而还未等他们来得及讨论,天上的景色如风云骤变,原本属于江南的景致尽数被取代。
明意的声音在天幕中响起。
【这一年是南宋绍兴十年,这一年,抗金名将岳飞挥师北伐,接连收复郑州、洛阳,而后拿下朱仙镇,金军闻岳家军至无不闻风丧胆,北地的百姓箪食壶浆奔走相告,皆在盼望岳家军一举收复失地,结束金人统治下暗无天日的生活。】
天幕上,在听闻岳家军屡次大败金军进军朱仙镇后,北地的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这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许多百姓眼含热泪,面上却挂着久违的笑容,非亲历者,无法体会他们这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狂喜。
不少青壮年为了响应岳家军北伐,纷纷加入了当地的义军,如此一来,岳家军与民间力量里呼外应、前后夹击,一时之间,抗金的力量呈现一种势不可挡的态势。
这一年,岳飞以五百骑兵大破十万金兵,完颜兀术弃城遁逃,北宋都城开封眼看就要被收回。
这一年,远在江南的宋高宗赵构在秦桧的挑拨下,连发十二道金字牌催岳飞班师,随后,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定下死罪。
天幕上,接到消息的岳飞最初觉得荒唐到不可置信,待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最愤慨的不是自己要枉死,而是整个岳家军的拼死战绩都将化为泡影。
“臣十年之力,废于一旦!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岳飞已逝,军中将士、北地百姓皆哭声如雷,直言抗金无望。
南宋复国的希望在短短两年之内经历了一个巨大的跌宕,像一束流星,随着岳飞被冤死而逐渐销声匿迹。当气壮山河的岳家军失去了天才将领,主和派粉墨登场,一时之间再次占据了朝堂上风。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鲁大地,济南幸府,辛赞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孙儿。
这是辛赞在金朝为官的第十个年头,亦是他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的第十个年头。当初靖康之难,他因为家中人口众多来不及南渡,为了保全府中上下的性命只好屈辱地成为金朝的官员。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有朝一日王师北上,破碎的金瓯能回归完整。
他把自己的一腔夙愿寄托到了这个刚出生的孙儿身上。
这个小儿哭声震天,体格强健,背部骨骼状若青牛,辛赞想到历史上骁勇善战的名将霍去病,他期待自己的孙儿有朝一日也能金戈铁马收复故土,像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故而为这个孩子取名为“弃疾”。
【“去病”、“弃疾”,从名字上我们就能看出辛赞对这个孙子的重视了。辛弃疾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因此辛弃疾可以说是他祖父亲手抚养长大的。辛赞骨子里带着复国的志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向,在教育辛弃疾上也不仅仅局限于诗书,是以辛弃疾从小便文武兼修,小小年纪便学了一身卓绝的武艺和剑术。】
天幕外,看到此处的士大夫都有些意外,修习剑术乃侠客之举,如今的上流人家都认为武学粗鲁,他们还从未见过哪家的孩子从小这么教育的,不过天幕上说国快亡了,他们是不是从明天开始也让子弟们学个武以备不时之需?
于苏宅端坐的李格非还未从女儿悲惨的遭遇中缓过神来,便又看到了山河破碎的惨状,一连串的冲击让他太阳穴跳个不停,谁说预知未来是好事?差点愁死知情人。
苏轼的关注点还停留在岳飞被处死这件事上,还未发表意见,便听闻宫中太后急诏。苏轼摆摆手招呼学生一起去,路上一边走还不忘嘀咕:怎会有君主冤死替自己打仗的将领呢?脑袋被驴踢了?
天幕上,辛府后院。
一少年手持银剑利落挥出,而后果断劈落、横扫,一系列招式似行云流水,三五个回旋下来,如风的剑气震起了院内的落叶,于低空飘摇起伏。
“好剑法!”辛赞在院中立了片刻,并未打断孙子每日的晨练。
“祖父。”辛弃疾抱剑而立,板正的身姿如庭下青松。
祖孙都是性格直率之人,彼此之间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辛赞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来意:“乡举之后,论理当去燕京考试,燕京乃金人心腹之地,你当真决定要去?”
少年辛弃疾双目炯炯,语气坚定:“此去燕京,并不为考取功名,孙儿想借着此次机会勘察燕京的地势和金人的军事情况,以便为而后抗金做准备。”
天幕中的辛赞哈哈大笑,并不觉得孙子小小年纪有如此想法过于危险,反而亲切地拍着孙儿还显青涩的肩膀嘱咐道:“好小子!那你定要多加小心,祖父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明意适时插了一嘴:【补充一下,这一年的辛弃疾十四岁,因为他从小关注军事理论,此次去燕京勘察敌军情况记下了自己的许多见解,在二十五岁那年结合自己几次燕京之行,辛弃疾写了著名的军事论著《美芹十论》,虽然赵构有眼无珠不喜欢他这本论著,后人却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将“美芹”作为了爱国忧民、感伤山河破碎的代名词。】
【123:又到了熟悉的环节,你的十四岁我的十四岁好像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