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当众□□至死?”景桃执着汤匙搅拌的动作一停,眸色一紧,看向两人,“这个线索,你们是从何得知?”
禹辰摸了摸鼻梁,道:“这个说来有些话长,一时半会儿我们说不清楚,这其中计较有些复杂,我们就怕说了会显得少儿不宜,带坏风气,景姑娘不也尚未及笄吗,那么这种事还是莫要说了为好——”
“我们佯作嫖。客,掏了些嫖资去忽悠了其中一位稍有些资历的歌姬,她在颐红苑待了少说有十年以上,应是对那六位纹蝴蝶的姑娘知情的,遂此,我们灌她酒套她话,就套出了这么一条线索。”尤玄霖看着景桃道,怕她多想,还特地补充道,“这个过程,我们除了灌酒以外,甚么事都没做。”
禹辰:“……”
老兄,你怎么还拆我的台呢!
景桃左眼皮不可抑止地跳了一跳:“你们这般做,确乎有些少儿不宜,会带坏小孩儿,不过牺牲算挺大的了,你们真没对那歌姬做甚么?”
禹辰道:“景姑娘,你这话可就说反了,你该问问那歌姬对我们有没有动手动脚才是,我们好不容易刚套出了这条线索时,她约莫已经是半醉半醺的状态,开始对我们动手动脚,我就还好,仗着身手敏捷躲到房梁上去了,我没事,但尤仵作可就惨了,怎么躲怎么防都无济于事,那歌姬仿佛生了八条手似的,动作委实敏锐得很,尤仵作被堵在暖榻子上,连身上衣物都差点被她扒了——”
还要深里说,尤玄霖猝然在桌底下撵了禹辰一脚,禹辰吃痛,刚欲蹦出唇齿的一番损话,就愣是硬生生憋回了肚腹之中,转而道,“反正还好,我后来真看不下去,找了根绳子把那歌姬的手脚反绑了,尤仵作这才幸免于难,终是保住了晚节。”
景桃担忧地看向尤玄霖,“尤大哥,你可要紧?”
尤玄霖微窘,牙疼地扫了禹辰一眼,眼神里满含警戒,禹辰惊得给自己咬了一口油饼压压惊。
尤玄霖对景桃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你别听禹辰在那儿添油加醋,我们刚刚去套这个线索时,还想就这个线索套一些话,但歌姬似乎有了醉意,其实她口风也紧,什么话也不愿意再说。
“此外,她之所以会对我那般做,我窃以为她是欲探我身份,当时问出这个线索时,她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旁敲侧击问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搪塞过去,说是跑船的。她不信,性子机警得很,后来差点被她摸寻到我的官府腰牌,还好禹兄襄助及时,把歌姬给绑了。”
“正是因为我襄助及时,你才得空审问她不是?”禹辰见缝插针道了一句。
“尤大哥没事就好,”景桃舒下了一口气,话锋一转,接着问道,“那么,在五年前,茯苓姑娘为何会被□□?在什么地方?又是被哪些人□□?”
尤玄霖道:“据闻茯苓姑娘是六位姑娘当中年岁排老三,并非京城人,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为了营生她不得已才入了青楼。五年前那一会儿,她刚及笄,她皮囊极佳,性子又较为清冷,时人见者皆是誉其为冷美人。
“茯苓天生便有反骨,并不是什么客都愿接,也不太爱说话,说起话来也不讨人喜,这般一来,她开罪了不少翻她牌子、点名要她的客人,这些客人当中,大半是达官显贵、府门贵胄,身份匪然。开罪了这些人,茯苓姑娘的日子自然是少不了杖罚,鸨母训斥了她不少,她听是听进去了,但仍是执意我行我素。”
话至此处,尤玄霖默了一默,“那歌姬说,那些□□茯苓姑娘的人,便是平时被她开罪过的,许是因嫉生恨,这密谋下此毒手。”
景桃有些没听明白:“不是,前因后果有些不合情理,大多京中寻花问柳之人,回为了得不到一个风尘女子而杀人?如果真是这般,那么,这些下狠手的人是谁?茯苓姑娘又是死在了何处?”
尤玄霖道:“照你所言,我亦是觉得此番话有些荒唐,便是回驳了那歌姬的话,那歌姬许是扯谎扯惯了,很快又变了措辞,说是辱杀茯苓姑娘的人,乃是见色起意。我们便问那些人是谁,歌姬生了很大的忌讳,对此事讳莫如深似的,接下来什么也不愿说了,我们问不出什么,加之那时楼下了好像发生了变故,我们二人便是没多做停留。”
禹辰接口道:“对,那时我们原打算在此处候着你,但下楼时我听到宋太师的声音,那时你又与鸨母寻查线索,免得不要与宋太师打一番照面。宋太师此人城府颇深,别看他表面很好糊弄、很好对付的样子,但其实手腕杀伐狠戾,喜欢跟人玩阴的。
“他早已晓得你是侯爷身边的人,私底下定是遣人查过你底细的。我们原是想要带你走,但宋太师刚下楼去,撞见他已经缠上你了,这就有些不好糊弄了。遂此,我们只能先不打草惊蛇,我先进宫去寻侯爷了。”
原来是如此这般。
景桃逐一把尤玄霖和禹辰所寻到的线索记下,尤玄霖问她:“景姑娘你呢?你可有寻到什么线索?”
景桃视线落在了墨纸之上,用纤长指尖在『白茶』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刚巧,那时鸨母前来接客的一群了一句让我颇为耿耿于怀的话。”
禹辰放下汤匙,好奇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景桃的指尖从『白茶』滑过去,停驻在『茯苓』这个名字上,缓声道:“她当时的原话大意是说,连番的弑童案,死者身上皆有蝴蝶印记,『蝴蝶,蝴蝶,又是蝴蝶,会不会是茯苓复仇来了』,便是这番话。”
“复仇?”禹辰嗅出了端倪,“白茶姑娘的意思是说,茯苓当年遭受了□□,现在来复仇了?”
景桃心中不甚确定白茶此话的真实意涵,遂是道:“我也不太确信白茶姑娘此话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涵,但我能够笃定的一点是,对于当年茯苓之死,白茶姑娘定是知情的,她是知情人。”
尤玄霖问道:“你可有问出些什么?”
景桃摇了摇头:“当时人多而杂,我一问白茶姑娘,鸨母遂是暗地里对她施压,白茶姑娘怕是会遭罚,当然也对官府有所顾忌,不敢多言,纵使我再问些是什么问题,她皆是称作不知情、不晓得,但她明显是知道,但不愿再松口了。”
白茶姑娘这个反应,皆是在尤玄霖和禹辰的意料之中,没有谁会愿意在初次见面就把线索一鼓作气全掏了,在青楼待过的女子,识人眼色过日子,活得都比谁艰危,万一说错了个什么话,干错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轻则罚饿,今日不许用膳,甚至连基本的茶水也不能喝,重则棍棒相待,什么严罚都轮一回,青楼里的女子,有些干错了事被乱棍打死亦是常事。
尤玄霖道:“方才听了你的话述,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白茶姑娘入手,她是碍于鸨母而不敢说话,那咱们夜里再来一趟,趁着鸨母忙碌,我们总能探到口风。”
景桃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这般同意下去。
三人很快的提早用完午膳,在抵夜之前,有各自分配了任务,尤玄霖去京兆尹府门一趟,去跟桑念和端木庆交代今日调查的线索,以及去询问审人之况。禹辰被遣去盯梢着白茶姑娘,一旦她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是速来禀告。
剩下的两位劲衣使,景桃便是带着俩人重返一回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