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晏狭着眸,转声吩咐禹辰与门外劲衣使:“派些人跟林主事一同去调查道士下落,最迟三日之内给予音信。”
林崖与郑奎对视一眼,皆面生震颤,偌大的一座水城,要寻五年前一个的人,难度更甚于大海捞针。
但也只有此位行事干脆利落的武安侯,才能轻易调遣得起如此庞大的人力。
林崖不能畏难,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与林崖同样接到了委任的魏醒,身作工部新上任的工部员外郎,心绪亦是沉重无比,他下午便亟需打马北上赶回京朝,回工部的官衙寻那名册,若是寻不到,也得编上一册,否则他脑袋上边的官弁便眼看守不住了。
一面是寻找嫌犯底细下落,一面是调查五年前民役名录,这一日,两帮人马很快行动起来。
顾淮晏有话需分别对岳彦、刘喻和段慈三人说,几位朝官各怀心思随着侯爷去了正厅。
验尸堂仅剩下了四位仵作,主心骨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景桃肩膊之上。
景桃从尸身寻到的线索仍旧十分有限,虽说有长命锁与跛脚两处特征,但死者面容依旧是模糊不清的,临午之时,诸觉和叶昭替她去朱雀桥跑了一趟,拿捏着死者的特征去询问了民役一圈,民役们绝大多数没甚么印象,要么说“不清楚不晓得”,要么道“这么多年前的事,谁还记得清”。
徒劳而返,诸觉和叶昭有些悻悻,景桃只好反而先安抚两人,林甫则将诸觉和叶昭所审问的笔录重新抄录在案。
叶昭道:“实际上,有一小部分民役说对死者有些印象,但又道不出名字,只记得死者跛脚瘸腿,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似是临时被抓过来充数的,除此之外,再也道不出其他了。”
景桃眉心一凝,问道:“可有问这些民役当年的打桩生一事?”
提及此,诸觉猛地拍了拍脑袋,道:“我问了,但那些民役绝大部分都是新招来的,对当年的事不知情。而那些老民役,口径居然是统一的,皆称不清楚,说当年未曾出现过什么障碍。”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但这样的言辞,就与那郑主事的话相悖了。”林甫皱着眉心,翻着案牍道。
民役说未曾发现异况,那死者是神不知鬼不觉被封入桥墩内部的?难道就未曾有一位亲眼目睹实况发生的人?
“郑主事不太可能对侯爷扯谎,如果扯谎的话,林主事也犯不着对郑主事动怒,说郑主事讲了不该讲的话。”
景桃回溯案情,言辞泰然,“据我判断,应是那一群老民役是知情人,但因为什么顾忌或者受了威胁,不能松口,所以佯作马虎不知情。”
“既是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叶昭和诸觉问。
景桃看了看庭院之中的日晷,“不急,先按兵不动。”
晚夕牌分,苏泓送来了一份死者画像,景桃叹服画师的劳模范儿,先让诸觉和叶昭待在衙内,她与林甫携着画像特意踱至朱雀桥那边,到民役堆儿里兜一遭。
看着那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当场终于很快有一小部分民役认出来,指着画像道:“欸,这不就是那瘸了腿的二愣傻子吗,好像就是他。”
景桃黛眉轻轻一凝,与林甫互视一眼,慨叹苏泓画师不愧是豫中国手,画功绝顶,凭借一颗颅骨便能生动形象地还原死者面貌,为他们第二轮审案添上了不少便捷。
林甫执着画像问民役:“为何唤他二愣傻子?你们还记得他名讳不?”
其中一位民役顺口就道:“二愣傻子脑子笨儿,呆呆傻傻的,手脚也不灵活利落,干活儿总是最慢腾,跟个傻子一般呆蠢,咱们就唤他二愣傻子咯!”
另一位民役也接过话茬:“咱记得他是被临时抓进来的,不记得他啥名,是啥名也不重要,反正他干活儿最磨蹭便是了。”
林甫眉宇之间微微有薄愠之色,执着案牍的手有些颤:“纵使死者手脚不灵便,也犯不着骂死者呆蠢吧?”
那两人被林甫的语调唬了一跳,彼此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后边等着候审的民役见着前边的情况,一时也有些畏首畏脑,觉得林甫在用官威施压百姓,压着嗓儿议论了几分,不敢上前了。
景桃晓得林甫还是少年心性,见不得有些人开死者之玩笑,他是被气着了,她忙止住他,道:“林大哥,换我来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