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盆盆的藤蔓正从悬挂在阳台上的花盆中蔓延出去,火红色的叶片在这银装素裹的风孤城很有几分显眼的味道。淡黄色的小朵鲜花,看似和腊梅差不多,可生命力却旺盛了不知多少倍,它从阳台蔓延进入屋内,数百朵小花绽放在枝梢上,带来的香气馥郁而充满质感,仿佛用手都可以触摸到······
天空,依稀飘着小雪,风孤城的上空,似乎永远都那么阴沉。不像拉姆城一样,风孤城没有任何的驱云魔法阵,就是为了让城内保持银装素裹,为了保持这种独特的气候,因此就算万里无云之时,城内的魔法师们都会联手施展聚云术,保证白雪每日都下个不停。这,就是风孤城!
街道之上,数十匹骏马驮载满身装备的斗士踏过雪地,马蹄的温热融化冰雪,溅起的泥浆在空中飞旋,不论落在了哪个平民头上,谁也不敢有稍许的怨言。一滴冰冷的泥泞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入了一个妇人的胸前的深沟之中,那最冰冷的感觉将心脏都仿佛骤停,那最肮脏的泥泞将新衣都浸润弄脏。妇人面色有些屈辱,不过什么,也不敢说!
这些骑士,一个个配备镶嵌秘银的盔铠套装,各人手持武器依照自己喜爱习惯各不相同,却有一点是完全一样的,那就是全秘银武器!这些价格昂贵到令官方都无法承受的武器和盔铠均属于一个家族,那就是霸占着风孤城片区全部秘银矿坑索伏家族!
索伏家族十分嚣张,在风孤城下城区和中城区都从不顾及旁人感受,可是索伏家族的嚣张只是嚣张,在严苛的家规下,并没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发生,就连暴力事件也屈指可数,至于那些小三小四,也都只是你情我愿而已。这样的嚣张和规范,让索伏家族在风孤城既能够立足壮大,又不至于令男爵大人讨厌,或者令其他家族和民众一齐排挤。
真正的浪漫是什么?在公子的理解中,必须要加上两口子一起杀人,一起出生入死。当然,对于公子这些妄想症患者来说,对于浪漫也有各种自认为的诠释方法,现在呢,两人就正在体会另类的一种浪漫:吊在房檐上偷听索伏家族家主会议······
“这次物资被抢,都引起谁的注意了?”家主似乎没有把那数十吨精炼秘银放在心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坐在下手右侧的二弟。
“大哥,这次被抢一事已经引起高度关注,想必大家也知道。”这位似乎负责公共关系的二弟环视与会人员:“今晨,男爵召我觐见,他问起了关于这件事情,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男爵已经知道我们在秘密运送秘银,不过还好男爵似乎只想警告我等,没有召其他家族的人员在场,算是留下一分面子。”这位二弟冷静而缓慢的叙述着。
“家主啊,这事情万万不可继续了,男爵大人都已经警告了,是不是我们也快点收手呢?”家主下手左侧第三人急忙发言。
“四叔,这事情可不能停,要知道那金矿林家、铜矿莫家、硫矿金家和魔石矿费家也都已经出手拉拢人才,各自建造部队,若是我银矿索家不快点赶上,手中的秘银矿很有可能就变成了别家的了!”家主心烦的制止了四叔继续胡言乱语,解释道。
“家主,这是什么大事的前兆么?如此大的动静你既然知道了,男爵大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二弟身旁落座的三弟面色很是难堪,这样开口对家主问道。
“嗯,最先开始装备新部队的是魔石矿费家,后来其他家族知道这事情以后均以为费家要开始什么大动作,也就跟着跟着搞这事儿。我很奇怪的是,男爵大人好像默许了费家的动作,态度很是暧昧。也就是这么个态度,我才做出决定,现在看来呐,我的确是对的,男爵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警戒,只是微微警告二弟,想来是让我家打消争霸的野心。”家主叹了口气,话风一转。
“对了,是谁劫货有没有头绪了?”家主这时候微微露出狰狞之色,这数十吨精炼秘银可不是大白菜,那是两三百吨一炼秘银浓缩去杂质而成,而两三百吨一炼秘银则需要四五百吨秘银矿才可能去杂而出,这东西昂贵至极,至少市价数百万路伦。更何况随船的各种物资之中香料占去一大半,那又是数百万路伦。总的这一事件加起来,索家损失超过两千万路伦和降低了不少威望,你说怎能不怒?
“没有,这次劫货干净利落,所有目击证人全部被斩杀,其中无辜人员包括四个老人,一个婴儿,数个孩童、三百余个妓女和酒馆妓院内的各行客人,总数有一千七百余人,尸体几乎全被斩首。由此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心智坚毅,而且冷血无情,从尸体痕迹中,我们发现两种手法,蛮力和巧力,这说明是团队作案,很可能有两人以上。”右侧后面一个年轻人站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对家主汇报道。
“大哥,最近我们惹上什么仇家了么?听这意思,好像劫货的人和前不久火山事件有所关联,莫不是···”二弟有些惊悚,突兀不言了。
厅中死一般的寂静,数分钟之后各自交头接耳,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大多脸上都透着一抹恐惧!
且不谈家主如何喊叫肃静并且震怒发声,暂述厅外藏身房檐阴影内的迪莎和公子二人······
“看出来谁最有价值了么?”公子对近在咫尺的迪莎问道。
“嗯,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二弟吧,他好像是个总管的样子。”迪莎有些不确定。
“看,除了家主之外最值得暗杀的目标应该就是那个年轻人了,他最是浮躁,你听听他念死亡人数的时候没有什么惊悚,全是愤怨。更何况他和家主大概有什么关联,家主看他的眼神有许多担忧,竟然更甚过对劫货事件的愤怒之情。所以啊,只要暗杀了这个年轻人,大概索伏家族就会出现巨大的变化,家主很有可能就此震怒。”公子笑了笑,亲昵的帮迪莎拉了拉兜帽,解释道。
“那,那个二弟没什么价值吗?”迪莎不解。
“嘿嘿嘿,信任问题,家主对这个聪明的二弟有所忌惮,所以就算他被暗杀,家主反而是高兴,只会装模作样的做出什么戒备,什么悬赏之类的事情。最有价值的,除了亲子之外便是妻妾,不过妻妾的价值远远少于被家主暗自当作未来接班人的私生子!”公子做出了一锤定音的判断,这让迪莎很是佩服,这就是经验带来的好处!
······
漫步在自上城区至中城区的道路上,两旁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笑着,富足的挺着肚子,有的还搂着美丽而外露的女伴。生活,虽然没有那灿烂的阳光和浅浅蓝色的天空,可是依旧那么的吸引人,那么的美好!
商贩和顾客讨价还价,马匹驮载着猎人飞一般的驰去,卫兵懒散的重复着每天都要走过的路线。那母亲边走边哄着怀里哭闹的婴儿,那父亲在一旁温柔的感受着温馨。这一切都仿佛让你眼前亮了!仿佛从内心射出温暖的阳光渲染了眼前的事物,美丽,真的如此随处可见!
时光的河流从时如飞梭,光阴似箭中褪去,渐渐的缓慢了下来,拉长的影子,天空飞舞而久久不落的雪,多么样的舒缓,多么样的悠闲?
白昼,竟然会漫长得如此可怕,对于心智初成的索牙来说,这是他经历过的最长的一个白昼!虽然那么多的灿烂和美丽流转在心里、眼里,可是,可是还是那么的可怕,在索牙的眼里,眼前似乎血液蔓延,那些尸体的脸,浮现,那么多,那么的清晰······
午餐依旧在中城区的一家老饭店解决,看着忙碌的老板一家,从未有过的一种怨怼有内心散发而出,甚至连平时他无比钦慕的老板女儿为他端上菜肴的时候他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惊喜和迭迭的道谢。沉默的光芒笼罩着他,就连使用勺子吃饭都像一句行尸走肉。
索牙忽然有些恶心,昨夜见到的那些尸体仿佛生根一般驻留在他的脑海!那些染血的孩童脸庞;定格在昏睡之中的婴儿面颊;保留着**愉悦表情的妓女和水手头颅;还有那已经残缺不全的骨骼与白森森的脑子。
“该死的!”索牙含糊的嘀咕着,齿间的饭粒被门牙碾碎,温热的鸡汁仿佛血液一般的浓稠,平时美味的蘑菇,那滑嫩的感觉也忽然如同脑浆一般腥臭。
“呕,呕···”索牙吐了,当着她最倾慕的女孩儿的面,呕吐物沾满了她的新裙子!
双眼忽然茫然下来,索牙空洞的张着嘴,保持着呕吐的姿势,却再也动不了了!
“啪···”响亮的耳光,女孩儿生气的眼睛晶莹剔透,那黑漆漆的虹膜反射着,索牙的身体随着一耳光而在椅子上旋转一圈,最后干脆的在灰尘的扬起中横躺在地上。
“啊!!!”女孩看到了,索牙那迷茫而空洞的眼神,死亡的阴影如同藤蔓,如此轻易的缠绕住女孩儿那美丽而曼妙的躯体。对后果的思考,也如同一只有力的臂膀,那么,那么紧紧的,扼住了她细腻而白皙的脆弱脖颈!
“死人了···”尖叫,发声那么的标准。顾客们争先恐后的打翻座椅,抢在别人前头回到街道,他们都知道索牙表面上的身份,他们不想等死!
定格,时光定格了,这一幕如同被一台看不到的相机从空间中剪切,贴在了一面深黑色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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