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夏左手臂里的钢板错位了。
那一天,要离开机场的时候,她已经处于不能清醒地开车的状态,是被杜若瑶召唤来的李佳音送到医院的。
到医院的时候,娄夏手臂表面已经晕开了一大片乌紫,前几天刚来过,医生还记得她,看着她的手臂直叫不好,一年了,都恢复的好好的,怎么功亏一篑了?事态紧急,医生迅速就给她安排了手术,娄夏往病床一躺,氧气面罩一戴,再醒来时哪怕有老朋友止痛泵,她都感觉疼得要命。
娄夏开始大哭是晚上八点,手术结束半小时后,麻药劲还没完全褪去,她的声音有点儿控制不住,完全是低吼着的哭喊,听起来有点儿可怕,护士出去进来好几次,李佳音在外面急得抓心挠肝,录了好几段音频发给杜若瑶让她辨识这个像僵尸一般的吼声是不是娄夏姐的。
发了好几条杜若瑶那边都没回复,李佳音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杜若瑶恐怕已经飞在太平洋上了。想着她也帮不上忙反而是干着急,李佳音又把消息撤了回来,给自己找补了一句发错了。
娄夏这次术后恢复得很差,也许是因为她送走杜若瑶后突然没了胃口。
其实一开始,她一半儿是疼的没胃口,另一半也是有一种卖惨心理,想着如果她很惨很惨,传到杜若瑶耳朵里,是不是那人便会回来看看自己。
这种心理当然是不对的,不仅对她自己的健康不好,而且对于杜若瑶也是道德绑架,可是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习惯了清淡且缩减了一半的饮食,进而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李薇薇再见到她时是她除夕回家,女人被她吓了一跳,小满月都差点认不出娄夏,跑去问妈妈这是谁,李薇薇有点担忧:
“夏夏,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瘦了?”
娄夏笑着想敷衍过去,李薇薇就正色说要给杜若瑶打电话:“让你杜老师管管你。”
可是娄夏的脸一下就绷起来:
“别,薇薇姐,不要打给她。”
娄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次是她推开了杜若瑶。她对于她给的一切都甘之如饴,这还是她第一次推开她。
回想起她和杜若瑶的离别,有点乱七八糟的。没有依依不舍,也没有山盟海誓,她们又是吵着架分开,只不过这次的吵架,夹杂着亲吻,错乱的、复杂的吻。
那天杜若瑶说完了长篇大论后,带着轻松调笑的语气说:“我说完了,你呢?”
那个态度,那个吐字,完全就是娄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杜老师。可是她凭什么能如此平静?在发生了这么多以后,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凭什么还能用这种语气试探自己?左手臂传来隐隐疼痛,让娄夏觉得烦躁:
“什么我呢?”
彼时杜若瑶还当她是在闹脾气,于是循循善诱道:
“你说说,如果我刚才跟着黎总进去贵宾厅候车了,你会怎么想?”
她还笑眯眯的,没有半分认真的样子,娄夏有点儿恼了,她握紧双拳:
“什么怎么想?我能有什么立场?”
“我有立场吃醋吗?我有立场不甘心吗?我有立场心疼你吗?我连你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我只会把自己弄受伤,还要你担心我,你跟她进去了就跟她进去了,你让我走我就走,我能说什么?”
杜若瑶咬着唇来摸她的手:“娄夏,你的体温不对劲。”
娄夏甩掉冰凉的触感:“别碰我。”
杜若瑶却又不折不挠地握回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救了我,是你把我从杜君的后座里拉了出来!”
空旷的机场人不算多,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被路人听得一清二楚,娄夏怒到爆炸,却还会感到社恐,她转了个身走进不远处的洗手间,拉开一个隔间走进去,刚要关门,杜若瑶纤细的手指不管不顾地塞进门缝,她没舍得把门框哪怕是轻轻地砸上去,于是自暴自弃地推开放她进来,质问道: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逼着我拉开距离的是你,又一点点把我拽回来的还是你……”
杜若瑶把隔间的门关上,轻轻上锁,兀自喃喃道:“我因为不能亲吻你而哭泣,又因为亲吻你而哭泣,爱情就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sos!!她又在背什么屁诗啊?娄夏有点受不了:
“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但我们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唔!”
杜若瑶把她压在隔板上,亲了上来。先是轻点流连于唇瓣:“我是在说,我爱你。”
而后蹭过额头:“以及,你真的有点发烧。”
太久没接吻,只是轻微的触碰都让娄夏有点腿软:
“你……放屁……”
哪儿有她这么爱人的啊?也就是她现在浑身无力,才能被杜若瑶那瘦小的身板儿占了便宜,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