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夏被一路带到了一张格外整洁的办公桌前坐下。
老师们大概都去开会了,办公室有些安静。杜若瑶另扯了隔壁的空座椅过来,拉开边柜的抽屉,弯着腰翻到化妆包,半晌,挑了个扁瓶扔过来。
娄夏忙不迭接住,捧在手里看,只觉通体雪白的瓶身有些眼熟。
杜若瑶站起身,语气有点不善:“愣着干什么,打开,涂。”
旋开圆盖,用旋盖里头附赠的塑料小勺挑了一点儿膏状油脂出来,娄夏支支吾吾:“这么多,够吗?”
杜若瑶原本已经朝着办公室门口走了两步,听见背后弱弱的疑问,忍不住回头看,卸妆膏放在桌上,娄夏一手拿着勺子,另一手无措地抓着脸颊,她叹了口气,又折回来,认命地坐下:
“卸妆膏,服装秀那年给你用过的,忘了?”
娄夏咧嘴:“哦——怪不得我看它,深觉如逢旧友;嗅一嗅,嗯,清香扑鼻。一看就是好膏!”
“……”你倒是涂啊!磨磨蹭蹭的!
是可忍熟不可忍。看着娄夏脸侧的红晕肉眼可见地弥漫开,杜若瑶实在做不到冷眼旁观,于是捏着那人的下巴拽到眼前,接过她手中的平勺,把卸妆膏抹上侧脸,而后以指腹打着圈均匀地抹开:
“像这样揉,要耐心点,每个地方都抹到……”杜若瑶一边示范一边教学,“皮肤对刺激敏感的话,就要及时卸妆,明白了吗?”
“哦哦……”
杜若瑶见她应得敷衍,眼神飘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掰正她的下巴:“听懂了没!”
这下结结实实地正眼看过去,杜若瑶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妩媚的眉眼,娄夏的眼睛形状圆润,平时看起来像小鹿一样干净清澈,此刻带了狐狸妆,内眼角一勾,便成了桃花眼的模样,橘红色的眼影非常衬她浅色的眸,眼尾带些红晕,不知是化妆师有意蹭上去的还是过敏造成的,但无论答案为何,都不可否认是加分项,似醉非醉,满眼都是温柔的风流。
她长大了。
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这时候,看向她眼底的时候,杜若瑶真的很想告诉她,娄夏,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浅琥珀色的,很让人喜欢。
但这番话终究只是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并没能被说出口。
毕竟面前人今天来,为的是黄珊珊。
杜若瑶忽地理解了她,为什么明明有过敏的前科却还死不悔改,应当是第一次遇上这么相称的妆容,非常想让喜欢的人看到。所以无论冒着多大的风险,也要熬这么一夜,熬到早晨第一班高铁从b市开到a市,熬到学校开门、黄珊珊上班。
有些夕阳,只有和特定的人一起看才是浪漫的。
有些赞美,若不是特定的人说出口,则没有任何意义。
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拖了十年,但最初的喜欢却只增不减。
被那双眼睛凝视,感到的是澄净的温柔,半睁半阖时,像是要有云烟泻出似的,是笼着流纱的慵懒。
可偏偏迎着如此柔和的视线,她却听见不合时宜的、有些不礼貌的问句。
今晚做吗。
也许是从骨子里依旧封建,也许是因为她从来都慢热,而娄夏向来柔软,杜若瑶有些排斥这般露骨到尖锐的问题。通常的开端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一个暗示,肢体、或是言语上的,燎起一个火星,而后慢慢烧尽欲望。
于是她僵硬地撇开视线,指尖抵住面前人的肩膀,轻轻说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不?”娄夏笑了笑,并没有就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退后,而是更向上攀一些,挤开规规矩矩并着的膝盖,温热的手掌敷上小腿,布料顺着摩挲的方向凑起褶皱,激起一片战栗,“杜老师,又不许百姓点灯呢?”
“我没有……”
这样的场景与对话,让杜若瑶觉醒了一丝既视感,她还没来得及细究这股子熟悉的感觉来自哪段回忆,娄夏就给出了更明显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