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旅途,delora总会觉得娄夏似乎有些低沉。
说是低沉,倒也不是说她整天郁郁寡欢,只是没有她所熟识的那种机灵劲儿,还动不动就发呆,就说到达尼亚加拉大瀑布那天吧,一般人见到这传说中世界第一大跨国瀑布,不得感慨如此奇景,高兴一会儿、拍拍照么?
而娄夏本夏则破天荒地只是抄着双手闲逛,任劳任怨地、平和地给她们拍照,又晃晃悠悠地坐上“maidofthemist”游船。作为旅游体验项目的一部分,游船会经过瀑布正下方,乘客们都会接受大自然的洗礼,虽然导游给每个人派发了雨衣,但仍旧体感刺激非凡,连一项四平八稳的杜女士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娄夏俩手往她耳朵上捂,过了瀑布以后颇为冷静地问她:
“耳朵没进水吧?”
杜若瑶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娄夏揉了揉眼,离她更近一些:“好像眼睛进水了。”
杜若瑶拍掉她的手,不知从哪里摸出自己的眼镜戴上:“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眯着眼看她的动作轨迹,娄夏这才后知后觉,她摸了摸空荡荡的鼻梁,而后开始弯腰勾着头摸摸索索找眼镜,嘴里碎碎念道:“可恶的瀑布。”
最后还是杜若瑶替她找到了大大的黑框眼镜,细细的眼镜腿断了一边,厚厚的镜片也裂了一块,娄夏把眼镜架上鼻子,闭着一只眼发愁:“看不清了,感觉世界被割裂。”
杜若瑶帮她捋了捋被打湿的刘海:“笨。”
娄夏换一只眼睛睁开,这下能看清楚了:“哪里笨呢。”
“耳朵进水,眼镜摔坏,”杜若瑶摸了摸耳侧,又点一下她鼻梁上歪歪斜斜的眼镜,“哪个几率大、且更不可逆?”
娄夏歪了歪头,答非所问:
“我觉得我还挺聪明的。”
杜若瑶目不转睛盯着她,只是还没等她从那张表情轻松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船却靠了边,要前往下一个景点了。
caveofthewinds,风洞。
红色的木制走道贴着最小瀑布bridalveilfalls,走在上头可以自下而上地去观赏瀑布,自然是又让各位乘客们体验一了一次被瀑布淋一身水的感觉。娄夏把雨衣绷得紧紧的,伏在栏杆上百思不得其解:
“我请问了,这个项目到底有趣在哪里?”
旁边的delora和ken嗷嗷叫着经过。
杜若瑶:“还是有人在享受的。”
娄夏顺着离瀑布最远的道描边走路:“到底谁会喜欢被瀑布淋啊?。”
不远处,honey脱下雨披,双手大张,仰头站在倾盆而下的水帘下。
“人家那是在拥抱大自然呢,”杜若瑶走过来靠在她身边,她不像那几位大自然爱好者一样虔诚,也不像热情的法国人一般活泼热烈,她以肘撑在栏杆上,平静地看着不远处湍急的水流,“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少。”
娄夏撇撇嘴:“我觉得理论上,淋瀑布和淋雨的感觉差不多。”
“嗯?”杜若瑶笑笑,“那不如说和淋浴差不多。”
“唔……”娄夏纠正她,“那得是冷水澡。”
“哦?”杜若瑶挑眉,“这时候又严谨了。”
娄夏听出她言语中的敲打,却罕见地没有换方向思考,也没有绕开,而是逆流而上、执拗地问她要个答案:“杜老师觉得我想得不对么?”
“你想得对,都是水而已。”娄夏直直地看向她的眼镜,可杜若瑶却躲开了目光,只留给她瘦削的侧脸,“但我们缺的从来不是‘水’。”
“什么?”
“就像,”杜若瑶转过来看她的时候,背后的礁石被水流冲击,扬起很大的水浪,“我们缺的从来不是昂贵的茶,而是喝茶的心情。”
她站在水雾里,发丝凌乱,廉价的蓝色一次性雨衣被吹得七倒八歪,背却一如既往地挺得很直。
娄夏伸手抓她飞起的袖口,将那薄薄的塑料布一点点攥紧,她似乎自手掌心里听见了呲啦的声音,像是微弱的电流,指尖顺着正负极的方向延展,触摸到她冰凉的手背,娄夏和她一起走到水雾中,甚至比她靠得更近一些,转身时剧烈的风钻进雨衣,将她的兜帽吹起,也带起发尾,在风中舞蹈。
杜若瑶看得心头发热,忍不住反握她的手,十指相扣以汲取她的温暖:“娄夏,开心一点。”
娄夏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自然而然就将她拢进怀里,背靠着瀑布在她的耳边喃喃:“知道了,杜老师。”
“看啊!好漂亮的彩虹!”不知道谁的惊呼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娄夏顺着声源看过去,果然看见山涧中很宏伟的一道,像是巨大的桥,连接了遥遥两端。
“淋浴房里可见不到这样的彩虹呢。”杜若瑶嗓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