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杜女士信誓旦旦说出了“接吻的时间总归有的”这种话,却也难以从最后五天的会议筹备里抽出闲散时间来。但娄夏足够善解人意,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就绝不会揪着这条小辫子来抱怨她不守信。更何况她自个儿这几天也挺忙,除了当厨娘、进行复健以外,还结了两笔商单,正式开启了自由创作者的财路。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娄夏已经坐在峰会现场翻阅手里的会议agenda。斯特恩商学院的年度全球峰会通常持续两天,但与会的专家和同学们基本都是提前好几个月就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演讲和项目。杜若瑶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会议,虽然也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但却依然有些紧张。
她暗嘲笑自己都是当过高考监考官的人了,年纪一大把还做不到稳下来平静地上余青云二十来岁就译过的会,只能放缓了呼吸调节,却看见旁边比她年轻个两岁的一名译员紧张到满头大汗,又见相熟的同学怎么也控制不住嘴唇的颤抖。也难怪她们的教授带着耳麦经过她台前时,面带微笑夸她心态好了。
正式会议的口译和四人同声传译不一样,在台上演讲的人完全意识不到译员的存在,因此也不可能贴心地调整语速与间隙,为了确保翻译的质量与流利度,每一种语言的同传一般都会有后备译员,也就是同时有两个人在译,如果主译员卡壳,则可以将听众们的耳机源切换成后备声道。
杜若瑶的班排得挺满,时间被切割成3020的时间段,轮番着主译-休息-副译-休息。虽说看起来“休息”的部分占了不少,但她也必须跟着听台上的人在讲什么,以便于后续顺利接上,这么一上午过去,即使她平时练习刻苦,也不由得感觉身心俱疲。她闭目养神一会,而后摸出手机来取消飞行模式,只一会儿就收到娄夏的消息,点开看,很多条数,却都是不用她回复的那种,明里暗里伶牙俐齿地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真贫。
从小到大,都这么花言巧语。
杜若瑶一条条读下来,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一些。
高大的韩国人朴勋宇拿着协会派发的一摞披萨汉堡三明治分了一圈,最后走过来停在杜若瑶面前,见她刚下会却一派轻松,不免有些惊讶,凑过来坐在她身边:“心情这么放松?和谁聊天呢?”
杜若瑶按了几下手机而后收起,抬头字正腔圆回答:“我女朋友。”
朴勋宇笑笑:“上次那位?你们感情真好。”
话语间他把手里的午饭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朝她推了推:“选一个作午餐?”
杜若瑶匆匆扫了扫,勉强捡了个三明治出来,冲着其间夹着的浓厚的牛油果沙拉酱做心理建设,这玩意对于杜若瑶来说有些油,但也只能吃,毕竟还有一整个下午需要她集中精力,必须要把肚子填饱。
然而就在她即将拆开纸盒时,却眼尖地瞅到休息室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杜若瑶停下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她越看,那人就越是被激起了表演欲,像间谍一般,压低了帽子,裹着身上的长风衣贴紧了墙壁,作出好整以暇的模样来观察着周围。
“好了,”杜若瑶冲她招招手,“过来。”
娄夏于是听话地迈着小碎步踱过来,朴勋宇极有眼色地往一边挪了挪,把杜若瑶身边的位置让给她,娄夏冲他说了句谢谢,坐下的时候竟变魔术似的顺势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桶,这把原本都起身准备退场的韩国人都给引了回来。
杜若瑶眼睛一亮,拍拍她:“这是魔术斗篷吗?”
“是呀,”娄夏遮遮掩掩道,“这在麻瓜的世界里属于违禁品,小心,别被魔法部发现了!”
打开盖子,银耳雪梨羹配芦笋炒虾仁,食盒保温效果很好,还温乎乎的。
朴勋宇笑道:“原来你有爱心午餐。”
杜若瑶早已把三明治塞回去,嘴角勾起,自豪地冲朴勋宇笑笑,就转头对着娄夏说中文:“什么时候做的?”
“很快的,”娄夏忙着给她摆筷子,“昨晚焖的银耳备的菜,今早炒炒就好啦。”
“你不一起吃么?”这话是一旁的韩国人问的。
“她吃不完。”娄夏习以为常,捡了包薯条作前菜往嘴里送,等着杜若瑶吃饱。
“这都吃不完呢?”朴勋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要是有人给我做爱心午餐,我百分之两百吃光!”
杜若瑶咽下嘴里的虾仁,绷着脸看向朴勋宇:“警告你,不要给我挑拨离间。”而后她的视线丝滑地转而向娄夏,和风细雨道:“很好吃。”
朴勋宇大吃一惊说:“这难道就是你们中国的传统艺能——京剧变脸?”
娄夏乐了,她没想到眼前的韩国人还懂这些,好奇地问他哪里看的,两个人都挺能说,又有杜若瑶在中间有一搭没一搭插一嘴,自然而然地就着读过的期刊、看过的电视连续剧等等天马行空地聊起来。
等杜若瑶推开餐盒表示吃饱,两人已经聊到了instagram上关注的博主,朴勋宇搜到了娄夏的账号,意外地发现她居然是个大红人,有着不少粉丝,他正要翻看她的每一条博文,忽地两人之间飞入一只什么虫,嗡嗡嗡地绕,最后好巧不巧停在娄夏鼻尖上。
“哇哦,蜜蜂,是春天的气息!”朴勋宇面露喜色,像见到花花草草一样,顺着感叹春色盎然。娄夏却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打小就怕会飞的虫子,被飞蛾追着都能惊慌失措逃很久,更别提蜜蜂这种会对人造成巨额伤害的物种。
观察到了娄夏脸色煞白,朴勋宇拿手扇了扇风:“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