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夏高中的时候,通讯设备着实不像现在这样先进,网恋没条件,这就导致喜欢与追求的举动必须在生活中现时现地去完成。
娄夏是在寄宿学校,一周回一次家,娄父娄母工作忙,又实在被年纪停留在十岁的长子娄尚分去了太多精力,对她关注不算密切,而高中的娄夏又是个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极其喜爱张扬的性格,于是那时她对于黄珊珊自以为是、而又无人监管的喜爱,看起来就是极其肤浅的那种无脑崇拜,就差每晚拿个喇叭在楼道里喊“黄鹤楼cp是真的”了。
那时候老师们都不太喜欢在下午上课,特别是教英语数学物理这种一节课上需要把板书写了又擦数次的老师。电子屏不时兴的年代,经历了一上午蹂躏的黑板往往都是千疮百孔,黑板槽里堆满了白色彩色的粉笔灰和或长或短的粉笔头,黑板上是满黑板的字迹,当日负责擦黑板的同学刚开始几周还会在课前去仔细擦一擦,后来成了老油条,为了自己能够吃好饭睡好午觉,就日渐疏忽,日复一日,中午的黑板再也没有人去费心照料了。
英语组的稀缺男士顾老师回到办公室,把一摞练习册放下就开始抱怨:“今天又是下午第一节课,一上去就开始擦黑板,”他把袖子伸到四人一组的卡座中间,“你们看我这黑皮衣的袖子都快变成白色的了!”
各个班级都差不多的情况,老师们都纷纷附和,坐在一边的黄珊珊却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老师夸张地拍打着自己的右手小臂,她自己也有紧接着午休的课,每周四下午第一第二节,可是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类似的烦恼,相反地,每个周四下午轮到她上课时,黑板会格外干净。
于是当周周四,黄珊珊早了一刻钟放轻了脚步往教室走,然后她就看见座位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的教室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讲台上拿着抹布伸长了胳膊,一步一步跳着去够黑板的最高处。
她没有进去,只是悄悄走开了。
一开始的时候,黄珊珊是开心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觉到的渐渐不再是那么纯粹的高兴了。
由于娄夏同学的积极主动和英语课代表的成全,黄珊珊上课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多地让娄夏帮她搬默写本回办公室,哪怕娄夏矮小的身板根本不是适合搬作业本的人选。
但是黄珊珊对她又不像对那些男同学一样亲切,她面对娄夏的时候,笑容和表扬的话语少了很多。
一天,杜若瑶趁办公室没人,开玩笑似的说:“黄老师怎么区别对待呀?”
黄珊珊答:“总感觉……和别人不一样。”她感觉娄夏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笼统的概括,只能一点点用自身的经历描述自己的体会,
“我每次看到她争着抢着要帮忙,就……忍不住答应了,毕竟也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啊!……可是帮完忙后却又会觉得如果给她糖吃,鼓励她再接再厉就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像是在利用这份喜欢一样。”
杜若瑶看着她紧缩的眉头,猛地一愣。
黄珊珊放低了声音叹道:“她可是我的学生!而且这样……还跟同性恋似的。”
自高二下半学期开始,黄珊珊的区别对待渐渐变得明显,娄夏组织的各类文艺活动,她都很少出面,哪怕是作为文艺委员主动来找她,也都被她很快地忽悠过去;娄夏上课时哪怕是睡觉都已经引不起她的注意了,黄珊珊只会主动看向她,然后点她周围的几名同学回答问题;娄夏会在节日给她送礼物,虽然也不是什么大礼,准备的明显比所有其他同学给的都用心,但是黄珊珊再也没表示出多么惊喜,只是普通地朝她道谢。
黄珊珊想,也许自己其实还是更喜欢班里那几个成绩好的男同学,他们不让人操心,也很有趣,对她也没有什么……让她心烦意乱的情感,于是带着一种劝退娄夏的心态,她开始有意无意在她面前和几名男生更多地谈笑风生,想让那名女孩死心。
可是女孩比他想象的更有毅力一些,组织活动依旧尽心尽力,还是会朝她没心没肺地笑,会帮她把黑板擦的干干净净,会抢着给她搬作业本儿。英语课她本来就上不进去,又为了吸引她的目光,有时她就在后面拿着翻盖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当时娄夏已经不坐在第一排了,她的同桌是比她高了半头的一名女生,天鹅颈修长无比,羡煞旁人,于是娄夏给别人起外号叫鸵鸟。
鸵鸟看她俄罗斯方块都已经玩到几百万分了,于是把自己的智能机让给她,让她给自己打节奏大师,等到学期末,鸵鸟的timi帐号下绑定的节奏大师练就了全曲最高难度全连的傲人成就。
不过黄珊珊不叫她起来,不代表偶尔代课英语晚自修的杜若瑶也会由着她在下面打游戏。
“娄夏!”戴着规规矩矩的圆眼镜,杜若瑶字正腔圆叫女孩的名字,“lookatpictureseven,what’sthis?”
她今天有课件,指着电子屏上第七张图问她,图上画着一只甜甜圈。
娄夏推推眼镜:“呃……sweetcirclecircle。”
全班哗然,娄夏也立刻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我傻了!”